羅曉晨,你好嗎?
今天,我逛了翰文書店,看到很多博客形式的書,覺得很好玩,很久以前,我也寫過日記的,後來,我把日記都給了你。
讀著那些書,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們的事情。
眉毛像條毛毛蟲
歲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你。
我們都住在爸爸媽媽單位的家屬大院。夏天的夜晚,老人們都喜歡到柳樹下乘涼,常常是我跟在姥姥後麵,你跟在奶奶後麵,大家聊天交流著天南海北鹹菜的做法。
你知道嗎?你說話時,皺在一起的眉頭像講悄悄話的毛毛蟲。
歲的時候我在子弟校念一年級,你比我大兩歲,已經念三年級了。
第一次看露天電影,也是在大院裏,《魂斷藍橋》和《虎口脫險》。我去得早,坐在人群中聽見你嚷快點兒,快點兒,否則電影被別人看完了,就沒有我們的了。好像電影是香噴噴的蛋糕,可以吃進肚子裏一樣。《魂斷藍橋》我們都沒有看懂,你說都不帶打架的,沒意思。
歲那年,你考上了我們這兒的第三高中。你住了校,我們就很少見麵了。
再見麵的時候,我已經從第一高中畢業,考上了上海的大學,你念了大專,已經畢業了。我見到了你的女朋友,你們戀愛了3個月,就分了手。你說她是你在馬路上撿到的女子,你講了一個笑話,她就跟你走了。後來一個比你帥、比你有錢的男子眨眨眼,都不用講笑話,她就棄明投暗了。我笑了,覺得你還像從前那麼有意思。和你說再見的時候,你突然冒出一句,“言小小,你好像,好像……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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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長大了,6歲的小女孩變成就要畢業的大學生。你也長大了,眉毛皺起來像毛毛蟲的男生變成了社會新鮮人。
你已經談過兩次戀愛了,而我,一直是一個人。我一個人是因為我喜歡你,從小我就喜歡和你在一起。我從來不否認,也沒有不好意思。原本我是個內向靦腆的女生,是你用泥土把我改造成一個外向的女子。我一直留著短發,我想這樣你們玩打仗的時候就會叫上我了,後來發現你喜歡長發的女孩兒,我又開始留長發了。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就連我姥姥和你奶奶也不例外。一次我偶爾知道你在惡補英語,我是念英文專業的,自告奮勇要幫你,奶奶說這麼好的女孩子,晨晨你為什麼不追?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你卻沒有一點兒反應。
我有一點兒不開心,覺得你可能不是那麼在乎我,學英語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奶奶招呼吃飯,我們一起往飯廳走,不小心撞在了一起,你說:i am sorry。我說:i am sorry,too。你說:i am sorry,three。你是故意的,我就笑了。
餐桌下麵,你握住我的手,你的手那麼大,那麼暖。小時候你無數次地握住我,說跑快一點兒,現在你握住我的手,我想你願不願意,從此以後,每一個相同的季節,在相同的路上,和我一起走
我們戀愛了。你第一次吻了我的唇,我沒有經驗,嘴巴閉得緊緊的。後來我回學校,念最後一個學期,你上了班,我每天給你打電話,你說公司的美女很多,很養眼。五一的時候,我從學校飛回來看你,機票花掉了我勤工儉學半年的積蓄。後來我趕到ktv才找到你,你和一個女同事合唱《深情相擁》。同事問你我是誰,你說是小妹妹,院裏一起長大的。回家的時候我那麼生氣,但是你喝醉了,我無從發泄。
誰看見榕樹的孤單
天後我回學校,沒錢坐飛機,就坐火車,你到車站送我,我說要多聊qq,你說好,但是我的qq一直那樣晾著。
我到處發簡曆,找工作,鼻子上的灰都可以抹牆了,難過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地哭。想對你傾訴,你總是太忙,恍然發現,一直以來,是我主動,其實你並不怎麼關心我。
有一家翻譯公司,在上海,想要我的,我拒絕了。我想回小城,那是我們的城市。
上班的第一天,說好了和你一起慶祝,你卻失了約。在健身中心認識的女孩約你去吃殺豬菜。天空落著雪,高速公路封了道,你們就走那些彎彎曲曲的小路,車是借來的,在大雪裏開了5個小時,終於到了女孩的家。你不知道我多擔心你會有意外,回來的時候,你告訴我殺豬菜真的很好吃。
我生氣了,說你就不怕我擔心嗎?你低著頭,不說話。是那天在雪地裏走了太長的路的原因吧,你感冒了,在醫院的病床上打點滴。我熬了你最喜歡的骨頭粉絲湯去看你。你在病床上玩遊戲,我把你的髒衣服洗了,晾在病房的床頭,你看著那些衣服,說小小,謝謝你。你的眼睛有一點兒紅了,我的眼睛也紅了。
我們又和好了。
中秋節的時候,你告訴我公司有一個在外地長駐的機會,是去上海的,你向往那個職位已經很久了。
你知道嗎?我那麼開心,我想,要是你去上海,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我很興奮地把想法告訴了你。你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
隻是一個月後,你告訴我公司並沒有派你去上海,他們派了另一個人,你改變計劃去西寧。我想你去了西寧,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的。你卻說我去外地是想一個人待一段時間,就是因為怕你和我一起去,才主動放棄,改為申請去西寧的。
我呆住了。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寧願去西寧也不要和我在一起?你說總是在一起,就會漸漸厭倦,沒有意思的,我們可以在電話裏戀愛,過著各自獨立的生活。你說對不起。小小,給我兩年的時間……窗戶開著,風輕輕揚起,屋子裏有一盆碩大的榕樹,碧綠的葉子,像攤開的乞愛掌心。
記得剛剛戀愛的時候,你說你喜歡榕樹,我一個人去花鳥市場,一個人將它搬回4層樓的家,放在角落裏。每天,給榕樹澆水的是我,榕樹生病了,戴著口罩給它噴藥施肥的也是我。你偶爾經過,看見了,用手摸一摸,連漂亮也不舍得說。現在你要走了,去西寧,你想一個人去,不要帶上我,當然也不會帶上它。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愛,和對一盆榕樹的喜歡有什麼分別。
我明白了,無論我怎樣努力,你對我的感情,是對榕樹的喜歡,總是比愛少一點。和你在一起,你會滿不在乎,而我會很痛苦。
不如懷念
秋天來了。公司的計劃變動了,你的西寧之行從兩年縮短到3個月。
關於我們的事情,日記隻寫到這裏了,沒有繼續。我沒有寫下的事情,是這樣的——
你在西寧的日子,我一直對你好。你從西寧回來,我卻和你疏遠了。
我聯係到那家翻譯公司,就要去上海工作了,沒有告訴你,你從我爸爸媽媽那裏知道這個消息,我已經在機場了。
你追來,問我是不是要懲罰你,你說希望我留下來,你會對我好,我們重新開始。
我笑了,失去的時候,哪怕不愛,人們也會挽留。我送給你我的日記,用第一人稱的我,寫給第二人稱的你,上麵的點點滴滴,都是日記上的,寫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
在日記的最後一頁,我寫著:或許你已經忘了,今天是我們戀愛一周年的紀念日,一年前,你說我愛你,521加上365,結果是886。所以,就讓我們在這一天886,羅曉晨。
我微笑,轉身,從容地通過了安檢,就見不到你了。我想你或許在讀我的日記,或許沒有。記得我拒絕你的那一刻,你的眼睛裏寫滿了惶惑和失落,我沒有告訴你,分手前,我對你好,失去時你才會遺憾,把日記給你,你才會知道,世間再沒有比我更愛你的女子了。隻是現在,你失去了我。
我也沒有告訴你,在機場的消息,是我讓爸爸媽媽告訴你的,我要你到機場,要你看著我離開。這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的。
每個男人的生命裏都有兩個女子,一個用來偶爾懷念,一個用來深愛,柴米油鹽過一輩子。我知道,你永遠都不可能深愛我,以後,你會遇到至愛的女子,你愛她,就像我愛你一樣。我沒有幸運地成為你的至愛,至少可以拒絕你,讓你懷念一輩子。所以,我選擇了這樣的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