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還是願意選擇做天使,忘掉所有的仇恨。因為現在的我,真的感覺很幸福;而且,我希望
可以代代相傳的,隻是幸福,而不是仇恨……
一、感恩圖報,愛上他等於愛上寂寞
22歲以前,我是一個寂寞的女子。
如詩般曼妙的青春年華,卻已過早地飄零凋落,隻為了還一場人情債。也許是我欠了他的吧,就象電視劇《蝸居》裏小三郭海藻說的:“人情債,肉償了”。隻是那宋思明心裏明明是有海藻的,而他心裏,我算什麼呢?可是我並不後悔,因為這對我來說,是一份必須還的情債。
17歲時,我的母親得了尿毒症,需要換腎,手術費30萬元,父親變賣了房產和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才湊齊了7萬多,距那個天文數字還差得很遠。為了賺錢給母親治病,他每天要兼三份工,象個陀螺似的連軸轉,可是老天不長眼,我最敬愛的父親在回家的路上居然遭遇了車禍,從此撒手西去,家庭的重擔就落在了17歲的我柔弱的肩膀上。
為了給母親治病,我開始出入各種夜總會,把自己打扮得濃妝豔抹,花枝招展,在燈紅酒綠裏唱盡一曲曲風花雪月,一天下來累得我精疲力盡,隻能收入一二百元,距離母親的醫療費還是那麼那麼遙遠,真讓人絕望!
吧台的陸姐說:“小優,你這麼漂亮,不充分利用起來真是暴殄天物!你現在不是急需要錢嗎?隻要你心思活泛點,回頭姐給你找個有錢的主,包你以後吃香喝辣要多少錢有多少錢!”就這樣我認識了蔣總,一家跨國集團公司的總裁。31歲,溫文儒雅,資產雄厚,在這座小城是個很有名的人物,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有關他的新聞。
那一晚我隨他出去,在一家五星級大酒店開了房。當我淋浴完畢穿著睡衣出現時,他的眼神並沒有顯現出熱切的貪欲,隻是有些奇怪地盯著我,足有一刻鍾之久。雖然在夜總會什麼樣的男人都見識過,什麼樣的場麵都應酬過,但那一刻,我還是覺得無地自容,畢竟,這是個用錢來買我身體的男人,不同於以前,隻是喝酒陪笑而已,17歲的我自問還是無法坦然麵對。
“你需要多少錢?”
“12萬。”父親車禍處理時賠付了一萬元,現在還差12萬元,為了這12萬元,我今晚就要用我青春的身體來換取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支票簿“唰唰”地填了一張撕下來交給我:“喏!這是15萬,今晚你就乖乖在這裏睡上一覺,明天去把你母親的醫療費交了,剩下的買些營養品,還有把學費交了繼續上學!”然後起身離開。
我呆愣在原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難道是天上掉餡餅了嗎?
我緊追兩步:“蔣先生,我……”
“你還年輕,記住,這錢算我借的,大學畢業後賺了錢還我!”
“呃……”
母親做了換腎手術後,複原得很好。我拚命學習,考進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主修經濟管理。大學裏我被評為校花,但也隻是個冷血美人,我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因為自那個晚上起,我的心裏便滿滿的裝了他,再也盛不下別人。我一邊拚命學習考研,一邊在一家茶餐廳打工賺取學費。我憑著優異的成績在畢業後很快找到一家外資企業,待遇很優厚,很快攢夠了那筆錢,當我拿著存折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一臉的驚訝,以及驚豔。是的,我已不複當初的青澀,成了美麗絕倫的白天鵝。
那一晚我投進了他的懷抱,一夜纏綿之後,我看到他眼底的淚,伸出手輕輕替他擦拭,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對你,你像天使一樣的完美,而我,從一開始就是個千古罪人啊!”“不!我心甘情願!”我說得那麼斬釘截鐵!他卻起身穿上衣服,拉開門離開了,留下滿室的淒涼,那錢他並沒有帶走。我找過他幾次,他始終不肯接錢,隻說對不起我,我的心更是死心塌地。我想這樣的好男人真的是世間少有,我願意在此守候,並無言的希望他會回到我身邊。隻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留給我的始終隻能是寂寞。
二、愛幻滅,無奈的我選擇了離開
那天郝磊突然敲開了我的門。“優,我要帶你離開這裏!”
“不!”大學裏郝磊追了四年,我一直不為所動。因為,我還有段未了情,因為,我的心裏始終記得他的好。
“為了他嗎?”
我愕然,這件事,我一直深埋在心裏,沒有人知道的。
“他不值得你這樣。你還太年輕,”
“有些事,你還不知道真相。請你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郝磊的手伸過來,我本能地後退。
“你會遇到更好的女孩的,我配不上你。也許我此生,隻是為了還債吧,不配擁有愛情。”
“你還要傻到什麼時候,你的母親,我們共同來照顧,你要學會為自己活著,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我不管,我隻要守著他,用盡我的一生來報恩。我是如此執著決絕的女子,守著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單戀,隻是靜靜的,等著他來,他卻始終不肯出現。不久後,意外地聽到他跳樓自殺的消息。我的心震驚而痛,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半年後,我還是跟著郝磊離開了那座讓我太寂寞的城市。三年後,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生活過得很幸福。隻是在無人的靜夜裏突然醒來,常常會想到那個男子,他用15萬元,給了我莫大的恩情,為什麼卻始終不肯接受我的回報?我明明已經深深地愛上他了,上天卻毫不留情地帶走了他,想著想著,不覺便淚流滿麵……
那天路過一家KTV,我對這種地方還是深惡痛絕的,因了年少時辛酸的經曆。隻是為了趕時間,才不得不抄近道趕去單位開一個非常重要的研討會。KTV門口有個衣衫不整的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被幾個彪悍的男子推搡著,那女孩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我於心不忍,我上前大喝一聲:“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成何體統!”
“她欠了我們的錢不還,小婊子一個!”
我仿佛看見了當年那個無助的我,惻隱之心頓生:“小姑娘,你欠他們多少錢?為什麼會向他們借錢?”
“我媽媽病了,為了湊醫療費,我……我借了他們五萬塊錢高利貸,才三個月,他們就要我還十萬塊錢,我一時湊不起……”
“你爸爸呢?”
“爸爸死了。”
那女孩抬起頭來,一張臉淒楚帶淚,居然是她!——是他的女兒!
“好吧,這件事我管定了,十萬塊錢是吧,我還你們,我現在還要開會,等晚上八點,我會準時把錢還你們,這小姑娘我先帶走了。”
晚上回到家,郝磊還沒有回來,母親帶著孩子已經睡下了。我安排蔣曉顏住在客房,等一切收拾妥當,泡了一杯咖啡一杯橙汁,這些年來總是心神不寧,總是精神空虛,雖然有一個完美幸福的家,隻是心底的疼痛依然,也許這顆心,還是始終停留在老地方,而咖啡,是我用來調劑療傷的聖品。一邊將果汁遞與蔣曉顏,一邊注視著她年輕姣好的麵龐,我看到她在輕輕的顫抖。
三、真相,以及真相背後的真相……
“你的父親為什麼會跳樓自殺?”
“因為十多年前,他開車撞死了一位伯伯,那位伯伯的妻子身患重病,他的女兒為了籌集醫療費而賣身,正巧被我爸爸碰到,爸爸因為內疚,就給了他15萬,替她付了醫療費。那女孩不知內情,還以為他是她的恩人,最後以身相許。爸爸覺得對不起她,經不起良心的譴責,所以……”
“……”我的手控製不住的抖得厲害,咖啡濺了一身,隻覺得天旋地轉!原來,這就是真相!當年那場車禍是姑姑負責處理的,我並未見到肇事者。原來郝磊一直知道的,他說過真相太殘忍,我不知道的為好。原來,我曾經刻骨銘心的初戀,不但是一個有家室的男子,更是一個殺父仇人!我曾經傾盡滿腔熱情去愛的男人,我至今仍然念念不忘的那個男人,我自始至終以為是上天派來拯救我於水火之中的大恩人,我拿青春完美無瑕的身體去獻身的那個人,居然是殺死我父親的真凶!而我居然飛蛾撲火般地以身相許!如此的真相,教我情何以堪?!
郝磊回來的時候,我正一個人在房裏哭得洶湧。“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真相?”
“你都知道了?”
“……”我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郝磊歎了一口氣,將渾身顫抖的我緊緊擁在懷裏:“你這個小傻瓜,永遠教我這麼心疼!其實,還有一點真相,我索性告訴你吧。在學校的時候,我就一直很關注你,偷偷去了解過你的情況,查到了那場車禍的真相,也知道了你始終不肯接受別人,竟是因為愛上了他,我很震驚,一直想勸你,你卻聽不進去。當我知道你居然真的以身相許的時候,我憤怒到了極點,就跑去質問他。那天,我們約好在旋宮大廈的頂樓見,我要他向你道歉,對你講明真相,他不肯,我們發生了爭執,最後……我一失手,把他推下了樓……”
“啊?”我無比震驚地盯著郝磊,他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優,對不起,我瞞了你這麼久,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的,隻是,我開不了口……我怕會失去你……”
後來的事情蔣曉顏已經告訴我了,他的妻子因此抑鬱成疾,為了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他的女兒,走上了和我當年一樣的路……這便是所謂的因果報應吧!我曾以為他會是我這輩子的天使,其實我的天使是郝磊,他為我默默付出了那麼多,竭盡所能地給我幸福,還要獨自去忍受那些不為人知的痛和傷……
生活中有太多的苦難和折磨,甚至容不得我們去評判對與錯,太多的故事讓我痛苦,然而至少在經曆了太多的磨難之後,還有郝磊始終與我攜手風雨同擔。
我原諒了他,並默默地幫助他的妻女度過了難關,因為畢竟,她們是無辜的,我不願當初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一代代地演下去。如果可以,我還是願意選擇做天使,忘掉所有的仇恨。因為現在的我,真的感覺很幸福;而且,我希望可以代代相傳的,隻是幸福,而不是仇恨……
四、其實,每個善良的人都是天使
六一兒童節。
4歲的兒子手裏舉著一隻大大的氫氣球,興高采烈蹦蹦跳跳跟在我身後,幾次牽他的小手都牽不住,實在是太調皮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手機彩鈴突然響起來,我掏出手機,是老公打來的:“你們在植物園門口等我,我馬上就到……”
一陣緊急刹車聲響成一片,我心一緊,扭頭看時,隻見兒子手裏的氫氣球不知什麼時候脫手飛了,他笨拙地跑著去追自己的氣球,傾刻間陷入到一片洶湧的車流中,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兒子!”我大叫著,可是他離我那麼遠,極度的無力感讓我幾乎要崩潰“不要啊!——”正在這時,一個身影飛快地靠近兒子,在他身後用力一推,兒子脫離了危險,一片猩紅蔓延開來,那個救我兒子的女人,被車撞得飛了起來……
醫院裏,她的親人趕來時,我才知道,原來是她便是蔣曉顏的母親。她終於沒搶救過來,最後彌留時刻,她拉著我的手,平靜地說:“我終於替他還了債……”
生活還在繼續……
我也漸漸明白:其實,每個善良的人都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