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幹二淨 潔身自好
2、互相攻擊 清清楚楚
3、互相殘殺 利害衝突
4、回光返照 同歸於盡
5、毫無損失 以痛治痛
1、“人和迷葉的價值恰相等,啊?” “死了便是死了,活著的總得吃迷葉!快走!”
2、不但國際間的政策是如此,就是在貓國作事的個人也守著這個條件。保護迷林是外國人的好職業。但是大家約定:隻負替地主抵抗貓國的人。遇到雙方都有外國人保護的時候,雙方便誰也不準侵犯誰;有不守這個條件的,便由雙方的保護人商議懲罰地主或為首的人。這樣,既能避免外國人與外國人因貓國人的事而起爭執,又能使保護人的地位優越,不致受了貓國人的利用。
3、大蠍真要忙死了:看著家將,不許偷食一片迷葉;看著風向,好下令退兵;看著林外參觀的,以免丟失一個半個的落葉。他現在已經一氣吃到三十片迷葉了。據說,一氣吃過四十片迷葉,便可以三天不睡,可是第四天便要嗚呼哀哉。迷葉這種東西是吃少了有精神而不願幹事;吃多了能幹事而不久便死。大蠍無法,多吃迷葉,明知必死,但是不能因為怕死而少吃;雖然他極怕死,可憐的大蠍!
4、經驗不是隨便一看便能得有的。我以為兵們的隨走隨打隻是為開路。其實還另有作用:兩旁的觀眾原來並沒老實著,站在後麵的誰也不甘居後列,推,踢,擠,甚至於咬,非達到“空前”的目的不可。同時,前麵的是反踹,肘頂,後倒,作著“絕後”的運動。兵丁們不隻打最前麵的,也伸長大棍“啪噠”後麵的貓頭。頭上真疼,彼此推擠的苦痛便減少一些,因而衝突也就少一些。這可以叫作以痛治痛的方法。
5、“好吧,政黨也罷,別的名字也罷,反正到了我們這裏改稱為哄。你看,我們自古以來總是皇上管著大家的,人民是不得出聲的。忽然由外國來了一種消息,說:人民也可以管政事;於是大家怎想怎不能逃出這個結論——這不就是起哄嗎?再說,我們自古以來是拿潔身自好作道德標準的,忽然聽說許多人可以組成個黨,或是會,於是大家怎翻古書怎找不到個適當的字;隻有哄字還有點意思:大家到一處為什麼?為是哄。於是我們便開始哄 …………”
6、”原諒我問一句,這些哄裏有真正的平民在內沒有?””我正要告訴你。平民怎能字啊內呢,他們沒受過教育,沒知識,沒腦子,他們幹等著受騙,什麼辦法也沒有,不論哪一哄起來的時候,都是一口一個為國為民。得了官作呢,便由皇上給錢,皇上的錢自然出自人民身上。得不到官作呢,拚命的哄,先是騙人民供給錢,及至人民不受騙了,便聯合軍人去給人民上鬧箍。哄越多人民越苦,國家越窮。我又插了嘴:”難道哄裏就沒有好人?就沒有一個真是為國為民的?“
7、“你嚇死的,沒事!我要是打死人,”大蠍喘著說,“我隻須損失一些迷葉,迷葉是一切,法律不過是幾行刻在石頭上的字;有迷葉,打死人也不算一回事。你打死人,沒人管,貓國的法律管不著外國人,連‘一’個迷葉也不用費;我自恨不是個外國人。你要是在鄉下打死人,放在那兒不用管,給那白尾巴鷹一些點心;要是在城裏打死人,隻須到法廳報告一聲,法官還要很客氣的給你道謝。”大蠍似乎非常的羨慕我,眼中好象含著點淚。我的眼中也要落淚,可憐的貓人,生命何在?公理何在?
8、貓國人是打不過外人的。他們唯一的希望是外國人們自己打起來。立誌自強需要極大的努力,貓人太精明,不肯這樣傻賣力氣。所以隻求大神叫外國人互相殘殺,貓人好得個機會轉弱為強,或者應說,得個機會看別國與他們自己一樣的弱了。外國人明白這個,他們在貓國裏的利害衝突是時時有的。但是他們決不肯互相攻擊讓貓國得著便宜。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自己起了紛爭是硬對硬的。就是打勝了的也要受很大的損失;反之,他們若是聯合起來一同欺侮貓國,便可以毫無損失的得到很大好處。
9、將快死去的人還有個回光返照,將快壽終的文明不必是全無喧囂熱鬧的。一個文明的滅絕是比一個人的死亡更不自覺的;好似是創造之程已把那毀滅的手指按在文明的頭上,好的——就是將死的國中總也有幾個好人罷——壞的,全要同歸於盡。那幾個好的人也許覺出呼吸的緊促,也許已經預備好了絕命書,但是,這幾個人的悲吟與那自促死亡的哀樂比起來,好似幾個殘蟬反抗著狂猛的秋風。 貓國是熱鬧的,在這熱鬧景象中我看見那毀滅的手指,似乎將要剝盡人們的皮肉,使這貓城成個白骨的堆積場。
10、政哄越多,青年們越浮淺。大家都看政治,不管學識,即使有救國的真心,而且拿到政權,也是事到臨頭白瞪眼!沒有應付的能力與知識。這麼一來,老人們可得了意,老人們一樣沒有知識,可是處世的壞主意比青年們多的多。青年們既沒真知識,而想運用政治,他們非求老人們給出壞主意不可,所以革命自管革命,真正掌權的還是那群老狐狸。青年自己既空洞,而老人們的主意又極奸狡,於是大家以為政治便是人與人間的敷衍,敷衍得好便萬事如意,敷衍得不好便要塌台。所以現在學校的學生不要讀書,隻要多記幾個新字眼,多學一點壞主意,便自許為政治的天才。
11、“那麼,有職業,有飯吃的人全不作政治運動?”我問。“平民不能革命,因為不懂,什麼也不懂。有錢的人,即使很有知識,不能革命,因為不敢;他隻要一動,皇上或軍人或哄員便沒收他的財產。他老實的忍著呢,或是捐個小官呢,還能保存得住一些財產,雖然不能全部的落住;他要是一動,連根爛。隻有到過外國的,學校讀過書的,流氓,地痞,識幾個字的軍人,才能幹政治,因為他們進有所得,退無一失,哄便有飯吃,不哄便沒有飯吃,所以革命在敝國成了一種職業。因此,哄了這麼些年,結果隻有兩個顯明的現象:第一,政治隻有變動,沒有革命…… 第二,政哄越多,青年越膚淺。……”
12、第一次的政治的改革大概是要求皇上允許人民參政,皇上自然是不肯了,於是參政哄的人們聯合了許多軍人加入這個運動,皇上一看風頭不順,就把參政哄的重要人物封了官。哄人作了官自然就要專心作官了,把哄的事務忘得一幹二淨。恰巧有些人聽說皇上是根本可以不要的,於是大家又起哄,非趕跑皇上不可。這個哄叫做民政哄。皇上也看出來了,打算尋個心靜,非用以哄攻哄的方法不可了,於是他自己也組織了一個哄,哄員每月由皇上手裏領一千國魂。民政哄的人們一看紅了眼,立刻屁滾尿流的向皇上投誠,而皇上隻允許給他們每月一百國魂。幾乎破裂了,要不是皇上最後添到一百零三個國魂。這些人們能每月白拿錢,引起別人的注意,於是一人一哄,兩人一哄,十人一哄,哄的名字可就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