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看到一個問題:你最近交的一個朋友,跟你認識幾年了?忍不住想了一下自己。最近交的幾個朋友,幾乎都是在雜誌社認識的,屈指一算,差不多十年了。之後認識了很多熟人,但能夠上升到朋友層麵的,幾乎沒有。
交朋友與談戀愛真像,精力旺盛的時期就那麼幾年,隨著成熟的到來,自己像一列火車越跑越快,路過的人越來越多,能一起抵達終點的,還是青春年少時,彼此見證了脆弱、狗血、叛逆與努力的人。
這種感受,很多人有共鳴。
“對啊,所以我成了死宅,見那麼多人又不交心,有什麼意思?”
“年齡越大,維護友誼的成本越高,不像年少的時候,借塊橡皮,抄個答案都能成了過命的交情。”
“你看得上的人,不屑跟你做朋友;你看不上的,整天纏著你。”
這些,我都同意。
人越成熟,越懂得珍惜自己,就越會慎重地選擇是否把時間與精力花費在維護一段感情上。那些需要輸出很多能量卻無能量輸入的交往,我也十分抗拒,但我不同意因為交朋友越來越難,所以不想要認識陌生人。
友誼與愛情一樣,不是生命的全部,而是人生的奢侈品。
每一個買過奢侈品的人都知道,你的衣帽間裏,有一個最貴的包,卻有無數個便宜的包。它們可能是街頭偶遇、旅遊的一時興起、網上獨立設計師的手筆等等。是它們讓包包這個概念變得更加豐富,也讓生活充滿新奇感,雖然你投入金錢、精力、情感最多的是最貴的包,但如果你的衣帽間裏隻剩下那個最貴的包,也就剩下了枯燥、無選擇,甚至了無生趣。
古人雲:行萬裏路,如讀萬卷書。我卻覺得,如果你時間緊迫,多認識一些有趣的人,也可以達到讀萬卷書的效果。
熟悉的地方無風景,熟人之間也沒有頭腦風暴。在關鍵時刻激發我的人生思考,大部分是偶遇的陌生人。
去澳洲的時候,遇到一對丁克夫妻。太太第一次介紹丈夫是物理學家時,我們都信了。然而,他丈夫隻是個退休教師,專注自製飛行器幾十年,最成功的一次試驗,飛行器升空45米。“45米!”男人自豪地說,女人崇拜地看著他,那氣氛不能更感人。
有幸目睹了他們的一次試飛,在城郊的空曠處,那個麵目可疑的鐵家夥升空的時候,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安全著陸後,加起來快120歲的兩個人,緊緊擁抱、深吻。
“不覺得很危險嗎?”我問。太太興奮的臉還紅撲撲的,認真嚴肅地說:“與飛行相比,我覺得生孩子更危險。”
這對老夫妻,如果出現在新聞裏,我會覺得他們不正常。然而,親眼見到他們的日常,溫暖而又寧靜,我開始反思究竟什麼叫幸福。
我們喜歡用一種標準來確定幸福,人為設定一個及格線,在及格線上的是好命,及格線以下的則是不幸。卻忘了其實每一種幸福都有缺陷,而每一種缺憾也自有它的幸福之處。
我們所麵對的壓力與痛苦、狹隘與悲觀,往往是由這根及格線造成的。當你見識了更多的人,閱讀了他們的人生,這根線就會慢慢消失,你開始明白自己所處的是一片森林,每一棵樹都有它的陽光雨露。
在飯局上,遇到一個花心的直男癌。那場聊天,讓我見識了玩世不恭男人的另一麵。
原來這個時代,女人雖然辛苦,卻是有目標地向前衝,可以選擇貌美如花,也可以選擇賺錢養家,而男人則承受著單一價值觀的壓力,隻有功成名就、賺錢養家這條獨木橋。
有個書店老板,也是公認的怪人。一天能出一百個點子,隨時表示要跟你合作,但所謂合作,就是你一個人做。但跟他聊天,是超爽的頭腦風暴,在他的書店坐一天,能看到半個城市的文藝老中青三代。
還有永遠在戀愛的插畫師,她說你們都想找有趣的人結婚,但其實人家真正有趣的人根本不想結婚。
跟這些人談新奇的話題,我不介意他們的三觀與我是否相符,也不強求下次見麵誰還能記得誰,但我確信,在當時的那場聊天中,他們是能量輸出源,增長了我的見識,拓展了我的視野以及思維的邊界。
深交怕奇葩,淺交愛奇葩。我們不要以朋友的標準去要求所有人,以男朋友的標準去要求所有男人。
一本書,沒有出人意料的情節就不會促成你的思考,當我們將大千世界中的人,當作書來閱讀時,就應該拋棄年齡、人品、身份的偏見,與奇人聊天,跟怪人吃飯。
不必付出真心,隻要有足夠的真誠。
多見人,少交友,是人生行至某處的一種必然轉變。交友是投入,見人是經曆。而人生的廣度是由路過的風景決定的,你所見到的那些人,就是你路過的風景。
在任何一種關係中深入,既可能收獲愛,也可能收獲害;當我們足夠強大、獨立、自信,對於愛的需求就會變得克製,從而避免難堪的傷害。倒是那些人與人之間,意外而突如其來的溫暖與火花;因各自成長與經曆的不同,而對彼此產生的好奇,構成了我們與他人之間最和諧的關係——聊完各自天涯。
隻有心情的投入,沒有情感的付出,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