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在網絡上看到感興趣的內容,第一反應就是點擊收藏,想的來日方長,慢慢欣賞。到最後,本來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卻像被打入冷宮一般,再無臨幸之日。
是啊,總想的來日方長,很多事可以慢慢去做,很多人可以慢慢去愛。可結果往往是,事還來不及做已變得無意義。人還來不及愛已然沒有了機會。
1.
去年小年夜,飯後正收拾碗筷,接到二嬸的電話,說二叔去世了。大腦瞬時一片空白,電話裏二嬸帶著哭腔說著什麼,我一個字沒聽清,手裏的盤子落地摔出的聲響把我的情緒拉了回來。才發現已淚流滿麵。老公問我出什麼事了,我說二叔走了。老公說,咱們明天一早開車回去。
二叔患淋巴癌已經兩年,前年二叔來省城看病的時候,老公幫忙聯係的醫院,住院期間,二叔總是對我說,二妮子啊,你上班那麼累,別老往醫院跑。你嬸子在就行了。醫院出來結果,二叔已是晚期,醫院建議回家,好吃好喝讓老人走完最後的日子。醫院開了點藥,二叔就回家了。
後來,總是想著抽空回去看看二叔,可是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以至沒有見上二叔最後一麵。關於二叔的記憶,就停留在二叔出院的那一刻:他笑著說,別擔心,人老了,哪有不得病的,你好好的啊。
我父親弟兄三個,從小我和二叔最親。他有兩個兒子,二叔從小待我比他那倆兒子都好。父親嚴厲不苟言笑,二叔和藹笑容可掬。記事起,我的童年都是在二叔家度過的。
上中學時候,每逢放假我也都在二叔家蹭吃蹭喝,二叔會囑咐二嬸給我攤我愛吃的煎餅,讓我帶到學校去吃。每次在馬路邊等車時,送我的除了我的父母,還會有二叔。他總是背個框子,說去地裏幹活。可次次都是看我上車後他才離開。二叔,不是父親,但是在我心裏,叔侄情和父女情,一樣深厚,一樣沉重。
記得小時候,全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二叔總是問我,二妮子,長大以後掙錢給誰花呀。我總是傻嗬嗬的笑,然後說,爸爸媽媽和二叔。一旁的奶奶總是假裝生氣,就不想著你奶奶啊。行,你二叔沒白疼你。奶奶邊說邊看二叔。二叔總是笑嘻嘻的摸摸我的頭。
我長大了,也掙錢了,但是回去看望二叔的機會也越來越少。逢年過節偶爾回去,二叔總是說,來看看我就行了,別買那麼多東西,亂花錢。家裏啥也不缺。每回去一次,看著二叔老一點,心裏就很難受。然後下決心,要經常回去看看。可是事後,總想著來日方長。年年推脫,日日擱淺,直到二叔永遠離去,才明白,有些事真的沒有機會做了,有些人也來不及愛了。都說來日方長,等失去那一刻,才發現,來日並不方長。
2.
二叔離開後,我深感歲月無情,時光短暫。我把父母接來一起住,希望在他們有生之年,我能多多敬孝。雖然和老人住在一起,很多不便,也很多分歧,但是還有什麼能比家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
閨蜜知道我把父母接來一起住,覺得我自找罪受,她說年輕人和老人觀念想法不同,生活不到一塊,說等著看我雞飛狗跳的日子。我說,父母年紀大了,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還能有幾天,我要好好珍惜。我還勸她,沒事多回家看看。她總是不屑一顧的說我杞人憂天。她說,我父母還不到60,身體健康,來日方長呢。我知道我多說無益,隻有體會過失去至親至愛之人,才能知道,有些人會悄然離場,有些事並不會來日方長。
大二那年,我的宿舍好友猝然離世,讓我心不設防,好久都沒有緩過勁來。她叫秋萍,身材嬌小,麵容清秀,性格開朗,她是入學那天第一個和我打招呼的人。後來,我們形影不離,聊理想談未來,消除了我很多想家時的孤獨感。
她家在永春,盛產蘆柑,那蘆柑特別甜,是我以前在北方從未吃過的。知道我愛吃,她經常帶很多到學校來。時光流走,那甜甜的記憶,一直在,永遠。亦如我們的友情。
秋萍說,沒見過下雪,真希望有機會跟我到北方看看雪,此生無憾。我當時沒有注意到她的留戀和不舍,總覺得時光充裕,來日方長。
意外總是來的猝不及防。大二那年期末考試,在去教室的路上,秋萍說她肚子疼,我把她送回宿舍。她說她休息會就好,讓我去考試。我考完試趕回宿舍時,她已不在,她留言,父母接她回家休養。後來,我打電話,電話總是無人接聽。一周後,她家人來宿舍收拾東西,說她去世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自己在做夢,我始終不相信那個活蹦亂跳,偶爾會和我鬥嘴的人說沒就沒了。看著自己對麵空蕩蕩的床位,悲痛萬分。
秋萍之後,我沒再交過好的女性朋友,也曾一度抑鬱,心理學老師一再開導我。她說,人活著,每天都要麵對生離死別,可能是和你毫不相幹的甲乙丙丁,也可能是和你日日相見的至親至愛,我們無從選擇,我們也無能為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身邊每一個你想珍惜的人。去做你現在想做的每一件事,不要想著來日方長,一念即起,馬上去做。
3.
隨著年歲的增長,也隨著身份的轉變,越來越害怕失去,也越來越懂得珍惜。拋開生老病死不談,近年來,天災人禍也不斷。昨天還一起嘻嘻哈哈逛街,今天有可能就陰陽兩別。今天還把酒言歡激揚文字,明天有可能就天人永隔。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個先來,我們怎麼還敢期待來日方長?
為人子,為人女,不要等子欲養而親不待時,再後悔莫及,抱憾終生。
為人父,為人母,不要等廢墟壓在孩子那獻血染滿的書包上時,才痛恨自己給孩子的愛遠遠不夠。
為人夫,為人妻,不要等失去對方時,才幡然醒悟,世間始終你好。
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在此,我想說,若愛請趁早。來日方長,才是塵世間最大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