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萊蒙托夫的長詩《惡魔》
第一章
憂鬱的惡魔,謫放的精靈,
飛翔在罪孽的大地上空,
對往日時光的美好回憶,
一幕幕在他的心中閃動。
他曾是聖潔的智慧天使,
高居在上帝的天穹之中,
匆忙的慧星急馳過廣宇,
一雙明眸向他含笑傳情,
彼此注視,又彼此致敬。
透過一層層永恒的積雲,
凝視天空中漂泊的星辰,
心地善良的他還想結識,
一隊隊被上蒼委棄的人。
那時他深得造物主寵幸,
既有信仰,也懂得愛憎,
未曾疑惑,不褻瀆神明,
虛度似水年華的壞習慣,
尚不曾侵蝕他純潔心靈……
無數的往事如過眼雲煙,
很難把它們一一記得清。
謫放者徘徊漫天荒野裏,
久久找不到一個安身地。
一個世紀接著一個世紀,
如同一分鍾後又一分鍾,
按照單調順序飛快逝去。
他統治著這個渺小人世,
散播著罪惡,但不歡喜:
走遍天下未見什麼東西,
能夠抵抗住他的小把戲——
他對作惡也感到了厭膩。
天國的謫放者鼓翼飛翔,
飛臨層巒疊嶂的高加索。
卡茲別克山峰銀裝素裹,
像一顆巨大的鑽石閃爍。
達裏雅爾山穀黑黑幽幽,
像地麵上彎曲的大隙裂,
恰似一條蜿蜒爬行的蛇。
捷列克河奔騰不分日夜,
像一隻鬃毛飄逸的雄獅,
怒吼聲在天地之間響徹。
獸遊山中,百鳥翔藍天,
傾聽滔滔河水引吭高歌。
空中一片片金色的雲朵,
從遙遠的南方長途跋涉,
一直把這道河送到北國。
河兩側的岩崖連綿不絕,
一旦被神秘的睡意折磨,
便向河俯垂下高高頭顱,
凝視它鱗光閃閃的碧波。
懸崖上城堡的塔樓高聳,
穿破雲霧凜然地眺望著,
它在群山的大門口屹立,
像巨人一樣守衛高加索。
整個世界皆由上帝創造,
此處另有奇異蠻荒景色。
高傲的精靈滿懷著輕蔑,
向上帝創造物投去一瞥,
他那高傲的額頭上揚著,
臉麵上的表情神秘莫測。
接著另一景色展現眼前,
如一幅繁花似錦的畫卷:
那美麗的格魯吉亞穀地,
像華貴地毯在遠方鋪展。
這是幸福又壯麗的土地!
成行白楊像擎天柱挺立,
叢叢盛開薔薇飽含情意,
豐滿五色石子的河床上,
潺潺流淌著湍急的小溪。
婉轉百靈歌唱如花女郎,
含羞美人低頭默默不語。
一棟株懸鈴樹枝葉茂盛,
樹身盤繞蒼鬱的長青藤。
三兩隻麋鹿為躲避炎熱,
怯生生地藏在岩洞之中。
翠葉戲金輝,草木現生機,
藍天綠地之間萬籟齊鳴,
百千種生靈靜靜地呼吸。
正午烈日烘起淫毒暑氣,
子夜時分降下甘露水滴——
上帝總在此刻滋潤大地。
格魯吉亞女郎美麗眼睛,
恰似晴朗夜空中的繁星……
天地間的景色欣欣向榮,
謫放者的心胸沉寂空洞:
除了冰冷冷的嫉妒之外,
再沒有新的感觸和熱情;
而他現在看到的這一切,
益發激發他蔑視和恨憎。
古達爾老爺已白發蒼蒼,
為自己建造了敞院高房,
役使了無數忠順的奴隸,
把他們的血和汗全耗光。
高高的院牆聳立在山坡,
清晨便將燦爛陽光擋遮,
斷崖上鑿出一級級石階,
從高高的棱塔直通小河。
年輕美貌的小姐塔瑪拉,
臉上蒙一塊白色的麵紗,
常到阿拉瓜河邊去取水,
就在這石階上走上走下。
這一所宅院高大又森嚴,
懸崖上默默向山穀俯瞰;
風笛鳴響著,美酒傾流,
今天這裏有盛大的席宴:
古達爾為女兒舉行婚禮,
請親戚朋友來參加慶典。
在鋪陳著地毯的屋頂上,
新娘正坐在女友們中間,
她們在那裏輕歌又曼舞,
悠閑地消磨等待的時光。
遠處高山掩住半輪夕陽,
女郎們手擊節拍把歌唱,
此時一位佳人拿起鈴鼓——
正是那如花似玉的新娘。
隻見纖手將那鈴鼓擎起,
在自己頭頂上劃個圓圈,
忽而疾跳比小鳥還輕快,
忽而站住舉目四下顧盼——
在那令人愛慕的睫毛下,
閃動著水靈靈的一雙眼。
她忽而輕輕地揚起眉毛,
忽而又微微地垂低粉頸,
那一雙嬌好無比的小腳,
在地毯上不停旋轉滑動。
她心中滿懷天真的歡欣,
勝上也露出微微的笑容。
當空皓月灑下清麗光輝,
映照著碧波上漣漪微微,
怎比這潔心和勃勃青春,
怎能與這嫣然笑容比美!
我發誓,憑著東方曙光,
憑著子夜的星辰和夕陽,
黃金遍地的波斯的國君,
或任何一個人間的帝王,
都不曾親吻這樣的眼睛!
無數王宮中的湧湧噴泉,
在炎熱時節裏珠沫飛濺,
從未用清涼純淨的水流,
洗滌過如此姣好的身段!
這世界上還沒有一隻手,
梳攏過這樣美麗的頭發,
撫摩過這樣可愛的額頭。
自從人類被逐出伊甸園,
我敢說,南國的陽光下,
從未有過佳人如此嬌豔!
她是古達爾的女繼承者,
正在最後一次曼舞輕歌,
今天是天真活潑的少女,
明日一切自由便被剝奪,
成為忠順馴良的他人妻,
遠走不知曉的他鄉異國,
去完全陌生的家中生活。
今後的前程神秘又渺茫,
歡快的容顏常黯然神傷;
在此刻她依舊起舞蹁躚,
一副單純又可愛的模樣。
假如此時惡魔天上掠過,
哪怕隻朝著她看上一眼,
一定會憶起往日的夥伴,
扭過臉去發出一聲長歎。
恰巧惡魔看到了這情景,
立即感到心頭怦然而動,
突如其來激情難以形容。
一種幸福的聲音震天響,
久久回蕩在空漠的心中。
忽然間他重新體會到了,
愛情與美麗善良的神聖!
他凝視著這美妙的情景,
對往昔幸福的翩翩幻夢,
好像是一條無盡的長鏈,
仿佛一顆顆閃爍的星星,
在眼前不停地飛舞轉動。
他被不可見的力量吸引,
開始體驗到這新的憂煩。
七情六欲突然重新開口,
講的是昔日真誠的語言,
而那些騙人的花言巧語,
絞盡腦汁都想不起一點。
難道已將種種邪念忘記?
上帝不曾賜予他遺忘力。
莫非這就是再生的兆示?
……
當殘陽漸漸沉落於西山,
焦急的新郎正快馬加鞭,
匆匆去參加結婚的喜宴。
阿拉瓜河的碧波映晚霞,
新郎平安來到青青河畔。
一大隊駱駝走在他身後,
馱著沉甸甸的迎親禮物,
一頭跟著一頭排成長隊,
一搖一晃地向前邁大步。
一陣陣駝鈴叮當叮當響,
前麵走著西諾達爾酋長,
這位新郎帶著豐盛寶藏。
皮帶緊係在魁梧的腰上,
彎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鑲金錯銀的匕首別腰間,
身後還背著雕花的長槍。
身上的騎服絢麗又斑斕,
用金絲繡滿了美麗圖案,
寬大的兩袖在迎風招展。
馬鞍用七彩的絲線繡成,
馬勒上栓著精美的絲纓,
胯下是一匹金黃的名馬,
駿馬身上已是大汗淋淋。
敏捷的馬產千卡拉巴赫,
此時它驚恐地豎起耳朵,
噴著鼻息從高坡上斜望,
洶湧的波濤激翻著泡沫。
崖岸上的窄路何其危險!
左邊是峻峭壁立的高山,
右邊是激流滔滔的深淵。
夜幕漸降下,天色已晚,
積雪的峰頂上晚霞暗淡,
人馬都加快腳步向前趕。
路邊有一座小小的祠堂,
多年來供奉著一位王公,
他死於複仇的怨敵之手,
如今已經被尊崇為神靈。
無論去過節或參加戰鬥,
無論是匆匆地奔向何方,
行人總要進行虔誠祈禱,
朝著這一座小小的祠堂。
而這樣的祈禱還真靈驗,
可以避開**徒的刀劍。
但勇敢的新郎心不在焉,
沒有理會這個世傳習慣。
奸黠的惡魔施展出伎倆,
用幻想攪亂了新郎的心:
他想自己在夜的黑暗中,
正親吻著新娘子的芳唇。
突然閃出了兩三個身影,
接著響起槍聲—— 出事了!
勇敢的王公沒說一句話,
踏著馬鐙略微欠一欠身,
皮帽子向眉頭拉了一拉。
他手中的槍閃動著幽光,
皮鞭一響,又打了一槍,
就像蒼鷹一樣衝向前方……
低沉的呻吟,高昂的狂呼,
霎時間響徹深深的峽穀。
但是戰鬥沒有持續多久:
侍從中的膽小者已逃走。
四周一切都慢慢靜下來,
受驚嚇的駱駝擠在一起,
恐怖地望著馭手的屍體。
低沉而又單調的駝鈴聲,
不久又回蕩在草原上空,
滿載財寶的駝隊遭劫難。
夜間出沒的鳥成群結隊,
在基督徒屍體上方盤旋。
他們未葬於家鄉修道院,
那裏石板下有平靜的墓,
他們的祖先安息在裏麵。
他們的那些姐妹和母親,
在頭上都戴著長長披巾,
也不能帶著哀傷與祈禱,
從遠方來憑吊他們的墳。
不過有一位很善良的人,
道旁岩石上豎起十字架,
以便後人能夠紀念他們。
春天長起來的荊蔓藤羅,
用綠色枝條纏繞十字架,
安撫這些死去的異鄉客。
過往的行人曆盡了艱辛,
在基督的蔭涼下歇歇身,
疲憊的腳步再踏上歸程……
駿馬奔跑得比黇鹿還急,
仿佛噴著鼻息奔向戰地。
時而在奔跑中突然住蹄,
使勁地鼓動著它的鼻孔,
傾聽著微風送來的聲息;
時而猛縱身向空中躍起,
四隻鐵蹄幾乎同時叩地,
揚起散亂的長長的鬃毛,
拚著性命一直向前疾馳。
馬上的騎手已不能說話,
不時在馬鞍上用力掙紮,
兩隻腳死死地踏住馬鐙,
有氣無力的頭向下耷拉,
流淌的鮮血把馬鞍染紅,
又從那馬鞍上滴到地下。
奔馳的駿馬啊,你快如飛箭,
把主人送到了女方的家;
奧塞提人的槍彈太惡毒,
已經在黑暗中追上了他。
古達爾家一片喧嘩哭泣,
院子裏的人擠到了一起:
是誰的馬急喘狂奔而來,
大門前石階上栽倒在地?
這斷了氣的騎手是何人,
衣服和武器上鮮血淋淋,
黑褐色的麵孔皺紋深深,
還留著殘酷戰鬥的遺痕,
最後掙紮中還緊握著手,
一隻手把馬鬃抓得緊緊?
姑娘啊,這是你的新郎,
剛才你還殷切把他盼望!
他已經履行了高貴諾言,
趕來參加他新婚的盛宴,
隻可惜中途遭到了劫難,
從此不能再跨駿馬韉鞍!
突然間飛來了神的懲罰,
晴天霹靂降在無憂人家!
可憐的塔瑪拉當即暈倒,
伏臥在繡榻上放聲哭嚎。
她胸口一起一伏地抽搭,
淚珠一滴接一滴地滾下,
忽聞頭上似乎有個聲音,
用充滿魔力的語調說話:
“不要哭,寶貝,哭也無用!
你的眼淚不是什麼仙露,
不能把冰涼的屍身澆醒,
它隻能燒枯處女的麵頰,
隻能模糊你明亮的眼睛!
他的靈魂已經離你很遠,
已經無法感受你的悲痛。
他的靈魂已經脫離形體,
沐浴在上天的光輝之中,
傾聽著天國美妙的樂曲。
生者恩恩怨怨歡樂憂戚,
可憐少女的悲傷和哭泣,
對於天國之客一文不值。
凡生者必死,此乃命運。
我是人間天使,相信我,
你為他發出的可貴悲痛,
他一時一刻都不配享用!
“在那如洋似海的太空中,
星辰的航船隊排列整然;
它們沒有舵,也不張帆,
悠悠靜靜飄蕩在雲霧間。
浩渺的天空無邊又無際,
一片片雲朵纖細如絲縷;
淡淡的薄雲總飄忽不定,
廣宇中未留下半點蹤跡。
不論相聚日還是離別時,
它們沒有歡樂也無悲戚;
它們對未來既無所希冀,
它們對過去也沒有惋惜。
在煩惱與不幸的日子裏,
但願你僅僅把它們牢記;
但願你也如同它們一樣,
不去管那些塵世的東西!
“黑夜剛降下自己的帷幔,
掩蓋住高加索山的峰巔;
魅惑於神奇咒語的世界,
剛開始漸漸地歸於靜寂;
陣陣勁風掠過懸崖峭壁,
剛吹動原野上荒草無際;
伏藏在草叢中的小鳥兒,
剛在暮色中歡快地翻飛;
葡萄藤下長著小花一株,
夜色中剛綻開它的花瓣,
貪婪地吞食天降的甘露;
圓圓的月亮閃動著金光,
剛從群山後靜靜地升起,
正在怯生生地將你窺望——
我便向著你的閨房飛來。
我要把那金黃色的甜夢,
吹向你柔美睫毛和香腮,
一直到朝霞在東方上升……”
聲音漸漸地消失在遠方,
空中話語也慢慢地逝去。
她躍起身來向四周探看,
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它不同於塵世任何情感,
不是悲淒、恐懼和歡樂。
萬千種感情都突然沸騰,
心靈掙斷了束縛的鎖鏈,
燃燒的熱血在到處奔湧,
而那個新鮮奇異的聲音,
仿佛依舊耳邊響個不停。
睡眠黎明前才姍姍來到,
合上了她那慵困的眼睛;
卻又帶來充滿預兆的夢,
攪亂了她的整個心境。
那個陰鬱又沉默的惡魔,
具有人間不存在的美貌,
在少女的枕前彎下了腰;
帶著一往深情向她凝望,
目光中又帶著一絲淒涼,
仿佛對她懷有深深哀憐。
他不是自天而降的天使,
不是她的神聖的保護者:
他的頭上沒有天使標誌——
一個耀眼的光環在閃爍。
他也不是地獄來的精靈,
不是那邪惡苦難代表者。
他那晴天中的黃昏時刻,
不明不暗,非日又非夜。
第二章
“父親啊父親,息息雷霆吧!
不要再責罵你的塔瑪拉。
您看我已哭了這麼多天,
臉上的淚痕一直也沒幹。
成群的小夥子來自遠方,
他們在這裏會空等一場。
格魯吉亞的姑娘有很多,
我決不做任何人的新娘!
啊,父親呀,別責罵我,
您看得出我正在受折磨,
像深秋殘花一天天凋謝!
有一個精靈施展著詭計,
趕不走的幻象將我迷惑。
我快要死了,可憐可憐我!
請把你愁腸寸斷的女兒,
送入神聖的修道院避禍,
我要向救世主傾吐哀怨,
求全能的上帝來保護我。
人世上已沒有我的歡樂,
願幽靜的修道室收容我,
隻當是早早地進入墳墓,
在無聲的聖物前找寄托……”
父母遵從了女兒的心願,
送她進一座僻靜修道院,
於是年輕又美麗的身軀,
罩上了樸素的黑色長衫。
但是穿上了修士的法衣,
一如從前穿錦繡的衣裳,
她心兒同往常一樣跳躍,
依然縈繞著雜亂的幻想。
在燭光照耀的神壇之前,
在莊嚴的時刻讚頌上天,
她常常隱隱約約地聽見,
禱聲中夾雜那熟悉語言。
在幽靜的神殿穹廬頂下,
伴著那嫋嫋繚繞的篆煙,
時而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無聲無形地忽隱又忽現。
惡魔如星辰靜靜地閃光,
招手呼喚她去未知遠方。
她棲身的那一座修道院,
隱藏在山間的綠蔭中間,
環繞著鬱鬱蔥蔥的樹林,
懸鈴樹和白楊成行成片。
當夜色橫臥深深的山穀,
透過樹叢和修道室窗戶,
年輕女懺悔者燈光閃耀,
映射著不遠處的扁桃樹。
淒涼樹下豎著排十字架,
無言地守衛著那些墳墓,
輕捷的鳥兒鳴唱在枝頭。
寒凜泉流泛著粼粼微波,
在那岩石叢中喧嘩跳躍,
紛紛從陡峭的山崖落下,
在山穀中間親密地彙合,
潺潺淙淙穿過花叢樹林,
繁花和綠樹都披著霜雪。
修道院北方是重重山巒。
每當司晨女神初露嬌豔,
山穀深處慢慢升起輕煙,
淡淡薄霧宛如藍色紗幔,
司禮者便向東方高聲喊,
向人們發出祈禱的呼喚,
聲音響亮的大鍾在顫抖,
驚醒整個沉靜的修道院。
在這莊嚴又靜穆的時光,
那年輕的格魯吉亞女郎,
從高峻陡峭的山坡走下,
汲水的長頸瓶頂在頭上。
峰巔積冰雪的連綿山巒,
此刻像一道淺紫色的牆,
呈現在清澄明麗天空上,
而它們在夕陽西墜之時,
又要披上嫣紅色的衣裝。
高加索之王卡茲別克山,
超然高居在群山的中央,
挺拔的身軀插入了雲霄,
頭戴著白巾,身著盛裝。
但是塔碼拉卻心緒茫茫,
胸懷充滿了罪惡的思想,
不理會純潔無瑕的風光。
她麵前的世界變得慘淡,
不論清晨光輝夜晚黑暗,
一切都是她的痛苦根源。
每當夜神降下沉沉大幕,
她便會暈倒在聖像之前,
然後放聲大哭,淚如湧泉。
四周的夜晚是那樣靜寂,
每當塔瑪拉悲切地哭泣,
便引動過往行人的注意。
他思忖這是山中的精靈,
被鎖在山洞而哀泣呻吟。
於是一邊鞭策胯下疲馬,
一邊豎起耳朵悉心諦聽……
塔碼拉常獨自坐在窗前,
滿腹的哀愁,渾身栗戰,
長時間地陷在沉思之中,
不倦的目光向遠方望盼,
長歎短歎地期待著什麼,
隱約感到神秘來客即現。
這種幻覺並沒有欺騙她,
神秘的來客確實常出現,
他總是帶著憂鬱的神情,
百般溫存與她娓娓而談。
就這樣她多日裏受折磨,
自己也不知究竟為什麼,
常常是本打算祈禱聖靈,
內心卻向“他”衷腸訴說。
有時因經常苦鬥而困倦,
想躺在床上求片刻睡眠,
枕上卻燃起窒息的火焰,
嚇得她跳起來,渾身打顫。
她胸膛和兩肩變得滾燙,
無力地呼吸,兩眼蒙矓,
兩臂熱切地尋求著擁抱,
企盼親吻在芳唇上消融……
暮色像薄如蟬羽的帷幔,
籠罩了格魯吉亞的群山。
順從著漸已慣常的愛欲,
惡魔又一次飛到修道院。
但他久久地徘徊在院外,
不敢冒犯這神聖的居所。
而且他幾度要把決心下,
放棄這個極殘酷的計劃,
脫離開此地而遠走天涯。
他在那高牆外沉思踱步,
腳步帶起一股無形之風,
樹葉隨風在昏暗中飛舞。
抬眼看她的窗戶在閃光,
一盞聖明燈放射著光芒。
原來她早已等著什麼人!
聽啊,在這一片靜寂中,
遠處響起了青加爾琴聲①,
伴和著行使悠揚的歌聲。
那歌聲是如此婉轉流暢,
像淚水款款地流個不停;
那歌聲是如此優美輕柔,
因為它本來非人間所有,
而是上天為了人間造就!
是不是有一個天使要來,
看一看他被遺忘的朋友,
從天上偷偷地飛臨這裏,
給他唱一唱往昔的歌曲,
安慰他心中痛苦與憂愁?
今天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惡魔嚐到了友愛的滋味。
他想要順從地遠遠離去,
無奈腋下兩翅不聽支配。
真怪!黯然無神的眼睛,
竟淌出一滴酸楚的淚珠……
至今在這個修道室附近,
仍可見一塊奇怪的石頭,
被那火焰般熾熱的眼淚,
被那非人間的眼淚燒透!
①
青加爾琴,一種類似於吉他的樂器。—— 萊蒙托夫原注。
他走了進去,準備去愛,
帶著顆為幸福敞開的心;
他不禁暗暗地對自己說,
盼望已久的新生已來臨。
期待所帶來的微微顫栗,
結局不明所帶來的惶恐,
仿佛就在這次幽會之中,
初次結識了高傲的心靈。
他感觸萬千地走進屋中,
忽然覺到一個不祥之兆,
一眼看到了聖潔的天使,
美麗的懺悔者的保護者,
仰起了帶著光環的額頂,
臉上浮現著明朗的微笑,
翼護著她不讓敵手觸動。
天使神聖的光輝如利劍,
刺傷惡魔不潔淨的雙眼;
他沒有講一句親切問候,
便傾吐出了沉重的責難:
“罪惡精靈,你好不安分!
誰叫你在深夜來到這裏?
這裏並沒有你的崇拜者,
邪惡精靈未在這裏呼吸,
不要在友情和聖物上麵,
留下你惡魔罪孽的痕跡!”
邪惡的精靈狡黠地一笑,
這就是他給天使的回答。
他的雙眼因嫉妒而發紅,
往昔對天使的滿腔憎惡,
此刻又在他的心中蘇醒。
“她是我的!”他厲聲說道,
“保護者,你來得太晚了,
快放開她,她已歸屬我!
你不配做她命運裁判者。
在這題無比高尚的心上,
已打上了我惡魔的烙印。
你的法力在此沒有作用,
一切由我支配隨我愛憎!”
天使抬起那悲淒的眼睛,
望了望這個可憐的心靈,
隨後展開了腋下的雙翼,
慢慢消逝於廣闊的天穹。
(塔瑪拉:)
你是誰?你的話好嚇人!
你是來自地獄還是天國?
你來到這裏打算幹什麼?
(惡魔:)
啊,你是多麼俊麗婀娜!
(塔瑪拉:)
但你快告訴我,你是誰?
(惡魔:)
我就是那個常來的幽靈,
夜半時你傾聽過他聲音,
他的心與你的心曾交談,
你曾經猜想過他的悲痛,
你曾經在夢中與他相逢。
我就是那世俗的毀滅者,
我就是那誰也不愛的人,
我是真知與自由的君主,
我是人間奴才們的皮鞭,
是上蒼仇敵,宇宙災難,
你看,我正跪在你腳前!
我心中滿懷著深深感激,
為你帶來我初淌的淚泣,
帶來我有生第一次痛苦,
帶來對愛情的低聲哀乞。
啊,憐憫我吧,請聽我說!
你隻須說出那一句話來,
便可將我送回至善天國。
披上你愛情的神聖衣飾,
我可以重新出現在那裏,
成為容光煥發的新天使。
啊!祈求你傾聽我的話:
我愛你!願做你的奴隸!
當我初次看到你的時候,
我突然開始厭惡我自己,
恨自己永存和無限權力。
我情不自禁地開始羨慕,
不太美滿的人間的歡樂。
離開你而生是多麼可怕,
異於你而生是多麼難過!
突然間在我寂寞的心中,
又燃起了更為光亮的燈;
而往昔留下的創口深處,
傷感又像蛇一樣在蠕動。
我無盡領地和無盡生命,
如果沒有你又有什麼用?
不過是響亮空洞的字眼,
像高大的聖殿沒有神靈!
(塔瑪拉:)
不要糾纏我,狡猥的精靈!
別說了!我決不相信敵人!
主啊……唉!我已無法祈禱
這個邪惡的幽靈真狠毒,
已經抓住了我虛弱的心!
聽我說,你會毀滅掉我,
你的語言是毒鴆和烈火!
告訴我,你為什麼愛我?
(惡魔:)
為什麼?唉!我的美人,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的體內充滿新的活力,
我傲然摘去了頭上荊冠。
我的天國,你眼中地獄,
我把過去這一切都拋棄!
我以非人間的熱情愛你,
對此你根本就無法想象——
用的是一切歡悅和威力,
來自不滅的思想和幻想,
仿佛從開天辟地之日起,
你的嬌容便印在我心裏;
它存在於永恒的時空中,
在我的眼前飛翔個不停。
你芳名是何等甜蜜字眼,
它早已激蕩著我的心靈!
在天國那些幸福日子裏,
我所缺欠的隻是沒有你。
啊,但願你能夠理解到,
這是多麼淒涼多麼苦惱:
好多個世紀中影隻形單,
獨自歡樂,又獨自憂煩,
為善不能期待有人酬答,
作惡不能期待有人稱讚;
為自己生存,因自己苦悶,
沒完沒了地鬥來又鬥去,
進行那無勝無和的鬥爭!
永遠有遺憾,卻無憧憬,
我感知一切,悉見一切,
又竭盡全力去憎恨一切,
最後蔑視天上人間一切……
上帝剛發出對我的詛咒,
從那個日子那一個時刻,
令人眷戀的宇宙的溫懷,
便從此對我永遠地冷卻,
呈現一派冷冰冰的藍色。
我看到昔日相識的夥伴,
身穿著閃閃發光的禮服,
頭戴著輝煌燦爛的金冠,
他們誰也不願與我相認,
仿佛都早已忘記了從前。
絕望中我便開始高聲喊,
招呼與我一樣的謫放者,
但那種可憎相貌和語言,
唉!又令我不願認他們。
我戰戰兢兢地展開翅膀,
匆匆地飛去……飛向何方?
我茫然……朋友拋棄了我,
塵世對於我一如伊甸園,
竟變得如此清冷和沉寂。
恰似一隻被毀壞的小舟,
隨順無羈水波四處漂流,
既沒有船帆也沒有尾舵,
怎知漂到何方才是盡頭。
又如同東方拂曉的時分,
暴風雨前的一小片孤雲,
藍色高空染上一絲黑色,
又不敢在什麼地方停泊,
漫無目標地隨風而消逝,
天曉得從哪裏來去哪裏。
我統治塵世時間還不長,
沒多久教唆人們去作惡,
教他們褻瀆高尚的一切,
教他們玷汙美麗的一切,
把那些純潔的信仰火焰,
毫不費力就永遠地撲滅……
可是那些傻瓜和偽善者,
還用得著我去費心教唆?
我棲身於深山幽穀之中,
四處漫遊,飛來又飛去,
像子夜劃過天幕的流星,
笑看孤寂旅人向前遄行,
為仿佛很近的燈火所騙,
連同座騎跌入深淵之中,
無濟於事地高聲呼救命,
身後峭壁留下一道血痕……
但這類罪孽深重的樂事,
並沒有使我高興多少天!
於是我常卷起漫天飛塵,
同強悍有力的颶風鬥爭,
披上閃電和烏雲的盔甲,
驚天動地地在空中奔騰,
想從難逃的沉思中解脫,
抑製住心頭的憤憤不平,
忘卻那不可忘卻的事情!
未來和已往的世代人們,
他們經曆的辛勞與苦厄,
比起我一刻痛苦算什麼,
盡管這些痛苦無人認可!
人究竟是怎樣一種貨色?
他們生命和辛勞算什麼?
他們走來了,也將走過,
希望—— 公正法官正等著,
它赦免人,無論有什麼錯。
我的悲哀卻永遠在這裏,
它像我一樣,永恒存在,
在墳墓中也得不到安寧。
它有時像毒蛇纏繞噬咬,
有時像熊熊烈焰在燃燒,
有時像巨石壓著我的心——
這顆心像摧不毀的墓墳,
埋葬逝去的希望與激情。
(塔瑪拉:)
為何我要知道你的哀愁?
為何你要向我訴說憂憤?
要知道,你是有罪孽的……
(惡魔:)
難道你就沒有任何罪孽?
(塔瑪拉:)
我們的話會被人們聽見!
(惡魔:)
除我們自己,沒有他人。
(塔瑪拉:)
還有無所不見的上帝哪!
(惡魔:)
他看都不會看我們一眼:
他照看天國而不是人間!
(塔瑪拉:)
遭罰在地獄受難怎麼辦?
(惡魔:)
那有什麼?我們一同赴難!
(塔瑪拉:)
無論你是誰,不期的朋友!
我已經永遠放棄了安寧,
不自禁懷著難言的樂趣,
聽你這個苦難的人訴說。
不知道你是否在說謊言,
不知道你是否在搞欺騙,
啊!可憐我吧!何必如此?
為什麼苦苦地要我的心?
莫非我在上蒼的眼睛裏,
比你從未見的姑娘美麗?
唉!她們同樣美麗溫柔,
處女的被褥同這兒一樣,
也沒有被凡人的手揉皺……
不!發個最莊嚴的誓吧!
說呀!你看我多麼傷痛,
你看看女人是多麼癡情,
你怎能不把恐懼的心撫平?
你明白一切,了解一切,
當然能夠體諒我的心情!
請你起誓,請你對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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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追一個女生,她分享了一首詩是萊蒙托夫的一條孤獨的船,她比較內向,但感覺她內心世界很豐富,你們
表麵寧靜,卻有一片心海,不是挺好的嗎。
萊蒙托夫
俄國詩人。1814年10月15日生於莫斯科一個小貴族家庭,1841年7月21日卒於高加索。3歲喪母,在奔薩省外祖母的莊園度過童年。上中學時開始寫詩。1830年考入莫斯科大學,課餘寫了近300首抒情詩和幾首長詩,絕大多數在生前沒有發表。1832年因參與反對保守派教授被迫離開大學,轉入聖彼得堡近衛軍騎兵士官學校,1834年畢業後到近郊驃騎兵團服役。1835年發表長詩《哈吉-阿勃列克》,引起文壇注意。同年創作劇本《假麵舞會》,表現一個勇於同上流社會對抗的悲劇人物。
圖片
1837年2月,普希金在決鬥中重傷後去世。萊蒙托夫憤然作《詩人之死》一詩,直言殺害普希金的罪魁禍首是俄國上流社會。他因此被流放到高加索。1838年4月回到聖彼得堡原部隊。在此期間,除寫了《述懷》、《詩人》、《匕首》等一係列抒情詩外,還發表《波羅金諾》和《沙皇伊凡·瓦西裏耶維奇、年輕的近衛士和勇敢的商人卡拉希尼科夫之歌》兩首長詩。
1839~1841年完成長篇小說《當代英雄》,由5個相對獨立的中短篇組成。作品通過原來精力充沛、才智過人的貴族青年畢巧林在當時社會條件下無法施展才能,結果成了隻好在一些無聊小事上消耗自己生命的“多餘人”的經曆,強烈表現對黑暗現實的否定態度。小說的大部分篇幅用主人公日記的形式,重在自我心理剖析,兼有現實主義的客觀具體描寫和浪漫主義直抒主觀情思的特色。
萊蒙托夫親筆繪畫,內容是對高加索的回憶
1840年新年,萊蒙托夫參加一個貴族的假麵舞會,寫了《一月一日》一詩,引起上流社會不滿。同年2月,沙皇當局挑起他與法國公使之子巴蘭特決鬥,事後借機將他逮捕。當年4月,他再度被流放到高加索;途經莫斯科時在果戈理的命名日宴會上朗讀自己的新作長詩《童僧》,表現一個想逃脫監獄般的修道院回家的少年僧徒的痛苦和急切心情。
1840年6月,萊蒙托夫到達流放地,7月參加對山民的戰鬥。翌年2月獲準回聖彼得堡休假。不久完成長詩《惡魔》,描寫天國的反叛者惡魔到了人間,仍感孤獨,而且給人帶來不幸,詩人以此表現對惡魔叛逆天國的讚賞,揭示其利己主義的悲劇結局。它和《童僧》均屬俄羅斯浪漫主義詩歌的傑作。同年4月《祖國紀事》發表的《祖國》一詩,否定俄國的軍事榮耀,謳歌俄羅斯的壯麗山川和淳樸農村生活,是他最重要的力作之一。1841年夏,萊蒙托夫休假後回部隊途中在決鬥時被殺害。
萊蒙托夫其多數優秀詩歌和小說作品,都有較好的中文譯本。
詩人的童年是在奔薩州的阿爾謝尼耶娃的塔爾罕內莊園中度過的。他接受首都式家庭教育,從小就能流利的說法語和德語。1825年夏,外租母帶萊蒙托夫到高加索的礦泉療養;兒時對高加索的自然風光和山民生活的記憶在他的早期作品裏留下了印記(《高加索》1830年;《藍色的高加索山,你好…》1832年)1827年萊蒙托夫全家搬到莫斯科,1828年他作為半寄宿生進入莫斯科大學附屬貴族寄宿學校四年級,在那裏接受人文教育。還在塔爾罕內時,萊蒙托夫就對文學和詩歌創作表現了強烈的興趣。在寄宿學校,他的主要方向是研究A·C·普希金和拜論風格長詩。拜倫式長詩成為萊蒙托夫早期的主要作品。1828—1829年,他寫下了《海盜》、《罪犯》、《奧列格》、《兩兄弟》 (死後發表)、《最後的自由之子》、《伊茲麥爾一白》和《惡魔》等詩篇。
這些長詩的主人公都是與社會抗爭、踐踏社會和道德規範的英雄、被拋棄者和暴亂分子;“罪惡”懸在他們頭上,這種罪惡通常被秘密籠罩,並以苦難的表象出現。
1830年3月,根據樞密院令,莫斯科寄宿學校改為普通中學。1830年,萊蒙托夫“請求”退學,在莫斯科郊外斯托雷平家族的謝列德尼 科沃莊園避暑消夏,同年考取莫斯科大學思想政治係。萊蒙托夫的初戀發生在這段時期,他深深迷戀上 了E·A·蘇什科娃(1812—1868年)。他是在友人A·M·韋列夏金娜的家中結識蘇什科娃的。因為她,詩人於1830年開始了自己的抒情詩創作期(《致蘇什科娃》、《乞丐》、《十四行詩》、《夜》)。
不久以後,萊蒙托夫又瘋狂地愛上了劇作家Ф·Ф·伊萬諾夫的 女兒H·Ф ·伊萬諾娃(1813—1875年),盡管這隻是一段短暫的戀情。
詩人的個性形成於這幾年(1830一1832年),不斷地移情別戀很大程度上隻是在嚐試了解自己。這時,詩歌出現了“片斷思維” 體,詩的中心部分是不停地進行自我剖析和自我認知。他在1830—1831年創作的詩歌開始表現社會主題。萊蒙托夫鮮有直接意義上的政治抒情詩;社會政治課題通常融入到他的哲學和精神思考體係中。這在萊蒙托夫19世紀30年代初創作的詩歌中體現得尤為明顯。莫斯科大學哲學和政治氛圍濃厚,學校成立了興趣小組和學生社團(И·B·斯坦克維奇、A·И·赫爾岑和B· Г·別林斯基都組建過社團)。沒有資料顯示萊蒙托夫與這些團體有何關聯,但他有可能讚同它們在政治上特有的反對派精神,甚至參加過學生活動(將M· Я·馬洛夫教授趕出教室)。這些思想早在《土耳其人的哀怨》(1829年)和獻給1830—1831年歐洲革命(《1830年7月30日》巴黎、《1830年7月10日》)、法國大革命(《來自安德烈·申尼耶》,1830一1831年)及普加喬夫起義(《預言》,1830年)的組詩中就有體現。萊蒙托夫這個時期開始構思展現1774—1775年農民起義全景的小說《瓦季姆》,這是他第一次嚐試寫小說。
他這一階段詩歌的抒情對象是巴赫梅捷夫的妻子、萊蒙托夫大學同窗的妹妹 B·A·洛普希娜(1815一1851年)。他對她的感情最為熱烈,也最持久。洛普希娜既是他早期詩歌(《K.萊蒙托夫1831年、《她不是驕傲的美人……》1832年等),又是晚期作品(《瓦列裏克》,《惡魔》第六次印本的題詞)的抒情對象或主人公原型;她的形象走進了詩歌《不,我沒有如此強烈地愛著你》和《利托夫斯卡婭公爵夫人》(維拉)。1830—1831 年,詩人早期的抒情詩創作達到顛峰,之後開始走下坡路。
1832年後,萊蒙托夫開始涉足敘事詩(《心願》1832年、《美人魚》 1832年)和散文體小說領域。
萊蒙托夫此時詩歌關注的主題有兩個:一個是中世紀的俄羅斯曆史(《最後的自由之子》1831年、 《立陶宛女人》1832年),另一個是 異域的高加索題材(《伊茲麥爾一白》1832年、《巴斯通誌村》1833 —1834年、《哈吉—阿勃列克》1833年)。
1832年,萊蒙托夫離開莫斯科大學前往聖彼得堡,希望在聖彼得堡大學繼續求學;但他在莫斯科所聽課程被拒絕評定合格。為了不重新開始學業,萊蒙托夫聽從親戚們的建議選擇從軍;1832年11月他通過近衛士官生入學考試,在軍校度過了兩年時光,隊列勤務、值勤和閱兵幾乎占去了他所有的創作時間 (軍校生活粗糙自然地反映在他的士官生詩中—《彼得戈夫的節日》等)。1835年,在萊蒙托夫畢業成為禁軍驃騎兵團的一名騎兵少尉 (1834年9月)後,他的創作又趨活躍。這一年麵世的長詩《哈吉—阿勃列克》是萊蒙托夫第一次在印刷刊物上發表作品(據傳,手稿是在未經作者同意的情況下投給雜誌社的)。萊蒙托夫將劇本《假麵舞會》的初稿交給書刊審查機關,同時還在創作詩歌《薩申卡》和《大貴族奧爾沙》,並開始寫作小說《利托夫斯卡婭公爵夫人》。萊蒙托夫同A· H·穆拉維約夫、И·И·科茲洛夫以及與正在組建的斯拉夫主義小組關係密切的人的交情眾所周知。在小說《利托夫斯卡婭公爵夫人》(寫於1836年,未完成,1882年發表)中,萊蒙托大首次對社會生活進行描寫,並提前預料到19世紀40年代出現的“生理學”。他同時還在創作《假麵舞會》(1835— 1836年),這是第一部他認為值得發表的作品,他三次將劇本交付審查,兩次修改,但劇本最終還是被禁。
1836一1837年,萊蒙托夫創作了第一首成熟的獨具特色的長詩《大貴族奧爾沙》(1835—1836年)。奧爾沙是他第一次嚐試塑造的曆史人物—一名伊凡雷帝時期按照貴族榮譽法則生活的農奴主。這個主題在《沙皇伊凡·瓦西裏耶維奇、年輕的禁軍士兵和勇敢的商人卡拉什尼科夫之歌》(1838年)中得到延續。萊蒙托夫與之相類似的抒情詩還有《波羅金諾》,這首寫於波羅金諾戰役25 周年(1837年)的詩篇是關於1812年人民戰爭的“微型敘事詩”。
1835—1836年,萊蒙托夫還沒有進入到與普希金關係最親密的圈子裏.與普希金也並不認識。然而,他在獲悉普希金去世的消息後立刻寫就的《詩人之死》卻引發了轟動。1837年2月l8日萊蒙托夫被捕,“禁詩”政治案件的調查開始了。萊蒙托夫在被捕期間創作了《鄰居》、《囚徒》,《女鄰》(1840年)、《被囚的騎亡》(1840年)等詩篇。其中,《囚徒》是他輝煌的“獄中詩” 創作周期的開始。
1837年2月,萊蒙托夫接到調任下諾夫哥羅德高加索騎兵團準尉的最高指令;他於3月出發,途經莫斯科。由於中途患上感冒,萊蒙托夫留在斯塔夫羅波爾、皮亞季戈爾斯克和基斯洛沃茨克治療;在追隨騎兵團的路上“遊遍了沿線各個地方,從基茲利亞爾到塔曼,他翻山越嶺,足跡遍布舒沙、庫巴、舍馬哈、卡赫季,他身著切爾克斯人服裝,肩背步槍,在曠野中過夜,伴著胡狼的嗥叫聲入眠……”, 11月份到達季夫裏斯。1837年,萊蒙托夫開始記錄有關阿希克·克裏布的民間神話 (《阿希克—克裏布》),他努力再現東方語言的色彩和“土耳其”說書人的心理活動;詩人在《捷列克的恩賜》、《哥薩克搖籃曲》和《逃亡者》中揭示了高加索民族的性格。在皮亞季戈爾斯克,萊蒙托夫遇見了莫斯科寄宿學校的舊交H·M·薩京以及別林斯基和H·B·邁爾醫生(《梅麗公爵小姐》中韋爾納醫生的原型);結識了被流放的十二月黨人(C·И·克裏夫佐夫、B·M· 戈利岑、B·H·利哈廖夫和M·A· 納濟莫夫),與A·И·奧多耶夫斯基過從甚密(1840年寫下《追憶A· И·奧多耶夫斯基》)。
在流放期間和以後的日子裏,從小癡迷繪畫的萊蒙托夫的藝術天分充分展露出來。他的畫主要是水彩畫、油畫和素描,種類有風景畫、 風俗畫、肖像畫和諷刺畫,其中又以高加索題材的畫為最佳。
經過外祖母的多方奔走和向A·X·本肯多夫疏通,萊蒙托夫的流放時間縮短了。 1837年10月萊蒙托夫接到調往格羅德諾驃騎兵團(諾夫哥羅德州)、然後調回位於皇村的禁軍驃騎兵團的命令。1838年1月下旬,萊蒙托夫回到聖彼得堡。1838—1841年是他在文壇名聲大噪的幾年。他很快進入普希金文學圈,認識了B·A·茹科夫斯基、 П·A·維亞澤母斯基、 П·A·普列特尼奧夫和B·A·索洛古布,卡拉姆津家庭接納。最後一次流放前,萊蒙托夫在卡拉姆津家中閱讀了《烏雲》。1840年,其生前唯一一部詩集和《當代英雄》在聖彼得堡出版發行。
不算上劇本和未完成的散文體小說,到1840年,萊蒙托夫留給世人的作品包括約400首詩歌和30首長詩。其中絕大多數是在詩人死後發表的。
1838—1840年,詩人加入“16人小組”—一個由小圈子行為規則和成員的政治對立情緒聯合起來的軍界年輕貴族團體。
這一階段,在他的詩歌和散文體小說中似乎運用了普希金的一些方法。但萊蒙托夫散文體小說的基本架構(詩歌亦是如此)在許多方麵 與普希金是對立的;普希金散文體小說的簡約和詩歌“和諧準確”的風格不是他的特點。萊蒙托夫並沒有與普希金的圈子結成密切的關係: 無論茹科夫斯基、維亞澤姆斯基,還是普列捷尼奧夫,遠非所有人都接受他的創作。“有選擇”地接受他的還有正在形成的莫斯科斯拉夫主義小組。萊蒙托夫也在仔細觀察未來斯拉夫主義者(A·C·霍米亞科夫、 Ю·Ф·薩馬林)的活動,與他們保持著私人關係,還在《莫斯科維亞人》(1841年)上發表敘事詩《爭吵》,但對待他們理論中的社會哲學基礎卻態度冷漠(《祖國》1841年)。
與萊蒙托夫關係最牢固的是《祖國紀事》雜誌社。正是這家雜誌刊登了他生前和死後發表的大部分詩篇,以及《貝拉》、《宿命論者》和《塔曼》。
1840年2月,在公爵夫人拉瓦爾的舞會上,萊蒙托夫與法國公使的兒子Э·巴蘭特發生衝突;直接原因是上流社會的競爭—兩人都對M·A·謝爾巴托娃公爵夫人感興趣,而公爵夫人更喜歡萊蒙托夫。爭執超出了私人範疇,上升到捍衛國家尊嚴的層麵。2月18日舉行的決鬥以雙方和解結束。但萊蒙托夫還是被交給了軍事法庭,朋友和文學界的相識紛紛前來探獄。在此期間,對萊蒙托夫與巴蘭特之間的衝突進行了新的解釋,這惡化了事態的發展。1840年4月,上麵發布將詩人調往高加索現役軍隊田加騎兵團的調令。他6月份才踏人斯塔夫羅波爾高加索軍隊司令 П· X·格拉別的房間,7月份就參加了與高加索山民的小型戰鬥和血腥的瓦列裏克戰役。
1841年2月初,萊蒙諾夫得到兩個月的休假,返回彼得堡。他因作戰勇猛而被推薦受獎,但尼古拉一世拒絕了推薦。詩人在首都度過的3個月中備受關懷;他有很多創作計劃,打算退役並重新投身到文學活動中。在高加索接觸到的東方精神生活令他感興趣;在自己的一些作品中,他觸及到了“東方世界觀”的問題(《塔馬拉》、《爭吵》)。
1841年4月14日,沒有得到延期許可的萊蒙托夫回到高加索。5月,他來到皮亞季戈爾斯克,獲準在礦泉停留療養。在這裏,他寫下一係列詩篇:《夢》、《懸崖》、《他們相愛…》、《塔馬拉》、《約會》、《葉》、《我獨自上路…》、《海的公主》和 《預言家》。
在皮亞季戈爾斯克,萊蒙托夫找到了過去的老友,其中還有士官生學校的同學馬丁諾夫。一次,在韋爾濟林的家庭晚會上,萊蒙托夫 的玩笑激怒了馬丁諾夫。爭吵過後馬丁諾夫發出決鬥的挑戰;萊蒙托夫對這個小爭執並未在意,接受了挑戰,他沒打算向同學開槍,結果 自己被一槍打死。萊蒙托夫被安葬在塔爾罕內的家族墓穴中。
萊蒙托夫有首詩這樣寫道:“一隻船孤獨的航行在海上,它既不尋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它隻是向前航行,底
堅守理想的人生,
既不尋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一路前行,
路雖漫漫,
而心中卻有理想引領方向,
仿佛那金色的太陽。
萊蒙托夫是俄國著名的詩人,愛好數學,有一次,他給一些軍官表演猜數遊戲,他請一名軍官隨便想好一個數,
設想好的數為x,根據題意得
5(x+25+125-37-x)÷2=5×113÷2=282.5,
這即為其中的道理.
萊蒙托夫的詩
帆 萊蒙托夫
在大海的蒙蒙青霧中
一葉孤帆閃著白光……
它在遠方尋求什麼?
它把什麼遺棄在故鄉?
風聲急急,浪花湧起,
桅杆彎著腰聲聲喘息……
啊,——它既不是尋求幸福,
也不是在把幸福逃避!
帆下,水流比藍天清亮,
帆上,一線金色的陽光……
而叛逆的帆呼喚著風暴,
仿佛唯有風暴中才有安詳
萊蒙托夫的《帆》和《一隻孤獨的船》這兩首詩有關係嗎
是同一首詩。俄文題目 Па?рус《帆》,又名 Белеет парус одинокой《一隻孤獨的船》。萊蒙托夫(Лермантов)1841年首次發表於《祖國紀事》(Отечественные записки)雜誌上。漢語有翻譯內容差別較大的不同版本。俄文原文如下:
Белеет парус одинокой
В тумане моря голубом!..
Что ищет он в стране далекой?
Что кинул он в краю родном?...
Играют волны — ветер свищет,
И мачта гнется и скрыпит...
Увы! Он счастия не ищет
И не от счастия бежит!
Под ним струя светлей лазури,
Над ним луч солнца золотой...
А он, мятежный, просит бури,
Как будто в бурях есть покой!
中國和外國最有名的詩人(各十個)
中國
詩骨--陳子昂 詩傑--王勃 詩狂--賀知章 詩家天子七絕聖手--王昌齡
詩仙--李白 詩聖--杜甫 詩囚--孟郊 詩佛--王維 詩魔--白居易
杜紫薇--杜牧
外國
亞曆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 裴多菲·山陀爾 狄金森
泰戈爾 荷馬 莎士比亞 但丁 拜倫 雪萊 高爾基
萊蒙托夫的地位
他的主要方向是研究A·c·普希金和拜倫風格的長詩。拜倫式的長詩成為萊蒙托夫早期的主要作品。1828—1829年,他寫下了《海盜》、《罪犯》、《奧列格》、《兩兄弟》(死後發表)、《最後的自由之子》、《伊茲麥爾一白》和《惡魔》等詩篇。這些長詩的主人公都是與社會抗爭、踐踏社會和道德規範的英雄、被拋棄者和暴亂分子,“罪惡”懸在他們頭上,這種罪惡通常被秘密籠罩,並以苦難的表象出現。
萊蒙托夫的初戀發生在這段時期,他深深迷戀上了E·A·蘇什科娃他是在友人A·M·韋列夏金娜的家中結識蘇什科娃的。因為她,詩人於1830年開始了自己的抒情詩創作期。
詩的個性形成於這幾年(1830—1832年),不斷地移情別戀很大程度上隻是在嚐試了解自己。這時,詩歌出現了“片斷思維”體裁,詩的中心部分是不停地進行自我剖析和自我認知。他在1830— 1831年創作的詩歌開始表現社會主題。萊蒙托夫鮮有直接意義上的政治抒情詩;社會政治課題通常融入到他的哲學和精神思考體係中。
1837年2月普希金遇難,萊蒙托夫寫了《詩人之死》一詩,憤怒指出殺害普希金的凶手就是俄國上流社會。這首帶有強烈政治色彩的詩篇震撼了俄國文壇,奠定了詩人作為普希金繼承者的地位,然而卻遭到沙皇反動當局的仇視,萊蒙托夫因此被流放高加。
萊蒙托夫把什麼作為詩歌創作的基本主題
"漂泊"和"死亡"是萊蒙托夫詩歌創作中的基本主題,
萊蒙托夫是19世紀俄國著名的文學家。在他短暫的一生中留下了400多首抒情詩、20多首長詩及一些小說、戲劇等。萊蒙托夫是俄國文學史上僅次於普希金的又一位偉大詩人。他把對生活、社會現實的感受融入到詩歌創作中,他詩歌中的抒情主人公大都是永恒的漂泊者,他們具有叛逆精神,主動放逐自我,追逐新的生命體驗與冒險。漂泊中詩人對社會現實的黑暗感到失望,進而出現生活的空幻,使他的詩歌顯示出陰沉的基調,常出現"死亡"、"墳墓"等詞彙,表現了濃厚的死亡意識。"漂泊"和"死亡"是萊蒙托夫詩歌創作中的基本主題,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作者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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