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景的片段及點評
1.雪紛紛揚揚,下得很大。起初,下的是雪粒,就像半空中有人抓著雪白的砂糖,一把一把地往下撒。不一會兒,雪就越下越大,雪粒變成了雪片,像鵝毛似的,輕飄飄慢悠悠地往下落,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像天女撒下的玉葉、銀花。那樣晶瑩,那樣美麗。路邊那些又細又高的柳枝,不時地晃動著身軀,把身上的雪晃落到底墒,可是它剛剛抖掉一些,馬上又落下許多,漸漸地,大雪給它穿上了一件潔白無暇的外衣。夜裏,萬籟俱寂,隻聽得見雪花簌簌地不斷往下落。霎時間,山川、田野、村莊全都籠罩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一片片的小雪花像煙一樣輕,像玉一樣潔,像銀一樣白,飄飄灑灑,紛紛揚揚,從天而降,撲向大地母親的懷抱。那雪花潔白如玉,它是天宮派下的小天將,還是月宮桂樹上落下的玉葉呢?雪花像美麗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飄如飛;像天使賞贈的小白花兒;忽散忽聚,飄飄悠悠,輕輕盈盈,無愧是大地的傑作!隻見眼前的雪花像蝴蝶一樣調皮,一會兒落在屋簷下,一會落在樹枝上,還不時飄在行人的臉上
風越來越大了。那朵小雲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濃雲,慢慢地升了起來,擴大起來,漸漸遮滿了天空。下起小雪來了。陡然間,落起大塊的雪片來了。風嗚嗚地吼了起來,暴風雪來了。一霎時,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見了。
雪下起來了。多麼美麗的雪花呀。在初冬剛來到的時候,雪花就及時地報告了冬天的來臨。下課的時候,同學們跑到操場上,有的在歡呼,有的在跳躍,有的張開雙手去接那飛舞的雪花。看哪,快看哪,雪把大地蓋上了。天上,地上,到處是雪。白色的大地,白色的房屋,白色的樹林。
隻見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下來,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帳篷,大地立刻變得銀裝素裹。我不禁想起一句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真美呀!
下雪
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鬆越發的青黑,樹尖上頂著一髻兒白花,好像日本的看護婦。山尖全白了,給藍天鑲上一道銀邊。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點,有的地方草色還露著;這樣,一道兒白,一道兒暗黃,給山們穿上一件帶水紋的花衣;看著看著,這件花衣好像被風兒吹動,叫你希望看見一點更美的山的肌膚。等到快日落的時候,微黃的陽光斜射在山腰上,那點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點粉色。就是下小雪吧,濟南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氣!
老舍《濟南的冬天》
今年冬天特別冷,雪下的有兩尺多厚。早晨起來,風門都推不開。而天上大塊大塊的烏雲,像瓦一樣,堆疊在一起。鵝毛大雪還在繼續下著,看起來老天爺真要把天地間的空間填滿。那山上地下全蓋上一層厚厚的白被子,天地連在一起,白茫茫地看起來怪美的。
馮德英《苦菜花》
白雪像小銀珠,像小雨點,像柳絮楊花,紛紛揚揚為我們掛起了白茫茫的天幕雪簾。抬頭透過稀疏的雪簾望去,那遠處的高樓大廈,隱隱約約,好像在霧中,宛如在雲裏,顯得特別好看。我踏在濕漉漉的路麵上,耳邊飄來絮絮叨叨又自豪的聲音:“瞧我來了。”
潘凱華《啊,白雪》
天氣陰沉沉的,雪花成團的飛舞著。本來是荒涼的冬天的世界,鋪滿了潔白柔軟的雪,仿佛顯得豐富了,溫暖了……這時每株樹上都積滿了白雪,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了。
宗璞《紅豆》
春雪
雪花悄然地飄落著。那飛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無數幼小而不可名狀的生命,在蒼茫的夜空中顫動、沉浮、蕩漾。神情是那樣怡然,變幻是那樣神奇。田靜仿佛覺得有一隻白色的巨翼正在冥冥之中掩過大地,不知不覺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溫暖的春雪沒有一絲寒意,悠然的雪花反而給這早春的夜晚帶來一種詩意的寧靜。
季宇《雪花,靜靜地飄》
半城煙戶,參差的屋瓦上,都還留有著幾分未化的春雪……更還有高戴著白帽的遠近諸山,與突立在山嶺水畔的那兩枝高塔,和回流在蘭溪縣城東西南三麵的江水湊合在一道,很明晰地點出了這幅再豐華也沒有的江南的雪景。
鬱達夫《出奔》
大雪
這天,大雪紛飛,我記得桔如在時,她最喜歡雪,她說雨能清洗世界,雪能純潔世界。的確,農村的瑞雪是美麗的!當大雪紛紛揚揚,從鉛灰色的天空,悄然無聲向下灑流的時候,我和桔如就並肩站在門前,心境也像落雪一樣靜謐。我們幾乎同時想到謝道韞的“未若柳絮因風起”的名句。盡管它已經成了萬人稱道的千古絕唱,我仍然感到比譬的牽強,柳絮怎麼能跟鵝毛大雪相比?還不如用梨花喻雪來得確切。也許一切比喻都是蹩腳的,白銀如雪是提高,雪花如銀卻是貶低……
我倒覺得桔如說的雪能純潔世界,很有見地:大雪過後,我們走到村外,一片潔白,晶光閃耀,眼花目眩,茫茫無際:那黃褐色的屋頂,那破敗傾頹的牆垣,那零亂不堪高低不平的田野,那幹枯赤裸的樹枝,那亂蓬蓬的草垛……在一尺厚的大雪覆蓋之下,幹淨極了,純潔極了,漂亮極了,幽靜極了,太陽照耀,銀光閃爍,奇美異常!
黎汝清《生與死》
風卷著雪花,狂暴地掃蕩著山野、村莊,搖撼著古樹的驅幹,撞開了人家的門窗,把破屋子上的茅草,大把大把的撕下來向空中揚去,把冷森森的雪花,撒進人家的屋子裏,並且在光禿禿的樹梢上,怪聲地怒吼著、咆哮著,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它的馴順的奴隸,它可以任意的蹂躪他們,毀滅他們。
峻青《黨員登記表》
早晨像鹽粉一樣飄下來的雪花,越來越大,終於變成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莫斯科變成了一個銀白世界。有幾輛黑色的轎車,給雪花蓋住,也仿佛成了陷在鹽堆裏的黑色小甲蟲。隻有一簇簇的小白樺樹,這著名的耐寒的樹木仍然堅強挺立,它雖然也帶上頂冰雪帽子,但是依舊不減其雄姿翠色;大風刮過,它們搖曳一下身子,雪花就一個勁兒地向下滑落了。
秦牧《歐洲的風雪和陰霾》
第二天清早,雪花沒天蓋地地飄著,山野全白了。帶著濕味的初冬的雪片飄積在道邊群樹上。有好幾處,發脆的楊木的樹枝丫被雪壓斷了。尋食的鴉雀在樹木之間展翅、跳躍,振落在枝上的積雪。近處的幾個蕭索的山村,全埋在雪裏,遠處的群峰,在彌漫的雪的煙霧裏,變成了灰色;再遠的,溶入迷蒙的空際,自己也變迷蒙了。
周立波《金戒指》
氣壓越來越重,山林間布起雪幔。周圍的尖峰,像冰山一樣,在黑色的天空底版邊上,劃刻成鋸齒形。過膝的雪層,填滿了溝穀,鋪遮了嶺顛,掩飾了戰壕,換來了一幅幽靜悅目的圖畫,這圖畫立刻被西伯利亞狂風撕毀了。它衝鋒似的怒吼,蠻橫的掀起了雪幔,飛撲著樹林,溝壑……波羅葉子呼出悲慘的尖嘯;豹子、狼,也嚎起饑寒來了。
駱賓基《邊陲線上》
窗外落著鵝毛大雪,雪花像蝴蝶似地撲向窗玻璃,在玻璃上撞了一下,又翩翩地飛向一旁。
(蘇)柯切托夫《茹爾賓一家》
風雪
風刮得很緊,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左右兩邊牆腳各有一條白色的路,好像給中間滿是水泥的石板路鑲了兩道寬邊。
街上有行人和兩人抬的轎子。他們鬥不過風雪,顯出了畏縮的樣子。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滿在天空中,向四處落下,落在傘上,落在轎頂上,落在轎夫的笠上,落在行人的臉上。
風玩弄著傘,把它吹得向四麵偏倒,有一兩次甚至吹得它離開了行人的手。風在空中怒吼,聲音淒厲,跟雪地上的腳步聲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種古怪的音樂,這音樂刺痛行人的耳朵,好像在警告他們:風雪會長久地管治著世界,明媚的春天不會回來了。
巴金《家》
山口的風巨龍般怒吼著,向所能觸及的一切渲泄它瘋狂的力量,雪團像冰坨子一樣兜頭砸下來,把人砸得踉踉蹌蹌。幾棵高大的落葉鬆,淒厲地搖擺著它們模模糊糊的枝幹,仿佛在風雪的淫威下膽怯地訴說著它們的不幸。
方煒《凝》
天漸漸黑下來,風也愈緊愈大;烏雲更沉重地壓向地麵,籠蓋了蒼茫的田野、道路和村莊。使平原上早春的黃昏,立即轉為黑夜。雪開始下了。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的輕輕輕輕飄揚著;然後越下越大,一陣緊似一陣,風絞著雪,團團片片,紛紛揚揚,頃刻間天地一色,風雪迷漫了整個原野。……
方紀《不連續的故事》
暴風雪
北大荒人稱暴風雪是大煙泡兒。落雪後的第三天就刮大煙兒泡,這是鐵定的規律。煙兒泡開始時,凜烈的寒風打著尖厲的呼哨,把雪原上平展展的積雪,吹成一條條巨龍,貼著雪地滾動。狂風暴怒了,像百萬雄獅在怒吼、奔騰,把千百條白龍卷上天空,整個空間迷漫著白色的粉末,如煙,似霧,卻沒有煙霧的柔軟,打在臉上像針紮。刹那間天昏地暗,走在對麵的人也隻見一個朦朧的身影。暴風雪鑄就了北大荒人剛毅的性格,他們不怕這冬天的暴君,迎著它去踏荒,修水渠,伐木,狩獵,破冰網魚。
平青《風雪送我回故鄉》
傍晚時刮起的暴風雪,那時正極其猛烈。過早降臨的冬季,幾乎總是以不祥的風雪開始。風雪摧殘,蹂躪地麵上的一切,在低地上積起雪堆,從山上舔去最後的草莖。塵土,像玻璃屑一樣堅硬,隨著風雪旋卷。房屋在風的壓力下傾斜、呻吟。一切都彎折、蜷縮、顫抖、慘厲地、多音地呼嘯著。
(蘇)費定《不平凡的夏天》
暴風雪突然襲來。灰色的陰雲低低地壓在地麵上,移動著,布滿了天空。大雪紛紛飄落下來。晚上,刮起了大風,煙筒發出了嗚嗚的怒吼。風追逐著在樹林中飛速盤旋,左躲右閃的雪花,淒厲地呼嘯著,攪得整個森林驚惶不安。
(蘇)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積雪
我們一直跑上最後的觀海亭。那裏石階上下都厚厚地堆滿了水沫似的雪,亭前的樹上,雪著得很重,在雪的下層並結了冰塊。旁邊有幾株山茶花,正在豔開著粉紅色的花朵。那花朵有些墮下來的,半掩在雪花裏,紅白相映,色彩燦然,使我們感到華而不俗,清而不寒,因而聯憶起那“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佳人來。
鍾敬文《西湖的雪景》
四周山上的層層的鬆枝,戴著白絨般的很厚的雪,沉沉下垂,不時的掉下一兩片手掌大的雪塊,無聲的堆在雪地上。
冰心《寄小讀者》
北方的雪
黃土高原的雪綺麗無比。它比南方的雪要顯得高貴、雍容、壯闊、恢宏大度;南方的雪使人感到冬天確實來臨了,北方的雪卻令人想到美麗的春天。雪,才是黃土高原上真正的迎春花。
田野空闊,雪好似掃盡了地麵上的一切多餘的東西。丘壟、渠壩、溝沿、高聳的樹枝……所有帶棱角的地方,都變得異常光潔而圓潤,並且長著如天鵝絨般的茸毛,仿佛晴空下的雪原不是寒冷的,而是溫暖的,總使我不由得想把自己的臉頰貼在上麵。
張賢亮《綠化樹》
江南的雪
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豔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著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雪野中有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深黃的磬口的蠟梅花;雪下麵還有冷綠的雜草。蝴蝶確乎沒有;蜜蜂是否來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記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見冬花開在雪野中,有許多蜜蜂們忙碌地飛著,也聽得他們嗡嗡地鬧著。
魯迅《雪》
我生長北國,從來愛雪。少年喜誦的“為嫌詩少幽燕氣,故向冰天躍馬行”的詩句,至今記憶猶新。魯迅對北地和江南的雪,作了精細入微的描寫:“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豔之至了,而朔方的雪花在紛飛之後,卻永遠如粉、如沙,他們決不粘連,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不過我覺得這裏寫的北方的雪是冬雪。至於北方的春雪,我倒覺得頗有江南雪意呢!舊曆正月初三那頭一場春雪不就是這樣嗎?我住在高樓上,從窗上望出去,陽台欄柵上堆積著厚絨絨一層雪是那樣濕潤滋融,帶來清新的春的消息。天晴氣朗,從我這窗口,可一目望到蒼翠的西山。而這一天,北京城一片潔白,一望無際、鱗次櫛比的積雪的屋脊,黑白相間,構成一幅十分別致的畫,好看極了。
劉白羽《春雪》
雪花
玉蝶兒樣的雪花,在除夕的夜晚裏飄落。它與爆竹爆開的紙屑,綽綽比舞。不一會兒,就白了房舍鱗鱗的瓦片,白了條條街巷,也白了莊戶人家的小院兒。窗前老槐上,掛滿了素花玉串,閃閃銀做的模樣兒。乍望去,直如一位嫋娜的雪仙子,千姿百態的,亭亭弄著俏。
李耀奎《年祭》
雪花,其實就是空氣中的水汽,在攝氏零下的氣溫中,凝結而成的冰晶。人們把雪稱作“花”,這倒也是很有科學道理的。因為雪花的形態確實像花一樣漂亮。在放大鏡下,你可以看到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幅幅精美的圖案:有的是晶瑩的薄片,有的像白亮的銀針,有的像一把張開的小扇,有的像夜空的星星……據統計,現在觀察到的雪花圖案,已有一萬多種哩!盡管雪花萬姿千態,但基本形狀是相同的,都帶有六角形的特征。唐代著名武將高駢在“對雪詩”中,曾這樣寫道:“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這六出飛花,便是指有著六個“花瓣”的雪花。
孫述慶《六出飛花》
天色愈陰暗了,下午竟下起雪來,雪花大的有梅花那麼大,滿天飛舞,夾著煙靄和忙碌的氣色,將魯鎮亂成一團糟。
魯迅《祝福》
這裏幾乎還沒有積雪,地上隻薄薄地灑了一層。雪此刻仍在下著。雪花異常膽怯地飄落下來,又幹燥,又輕盈,像絨毛似的。風輕輕一吹,就把雪花從路邊吹進溝渠,從小丘吹進山穀,吹到森林邊緣去了。
(蘇)伊凡·沙米亞金《多雪的冬天》
這時開始下微雪了,這樣的雪,常常在沒有風的時候看見,疏疏的雪花,好像在沉思——落下去好呢,還是不落下去呢?而且差不多就停在透明的空中,懸在那兒,好像瞬息之間,失掉了重量一般,接著遲遲疑疑落到地上,把自己在空中所占的地方,讓給同樣苛刻,同樣溫柔的雪片。
(蘇)費定《初歡》
天還沒有黑,潮濕的雪花就開始落到濕潤的地麵上,萬籟俱寂。起初隻是幾片絨毛細的雪花——美麗透明的六角結晶體在空中飛舞,冉冉飄到地麵。後麵雪開始下大。傍晚,濕淋淋的雪花紛紛揚揚,鋪天蓋地,掛滿了樹枝,厚厚地粘在戰士們的頭上、肩上和袖臂上。
(蘇)瓦西裏·具科夫《活到黎明》
雪霧
雪,顯得過於急躁了些,匆匆地撕破夜的寂寥跌撞下來,瞬間,便被大地擁著,消融在一片濕漉之中。紛紛揚揚落了一個早晨,隻留下點點纖弱的痕跡,可它卻透出不屈不撓的固執,依舊裹挾著風兒飄灑,變成漫成漫天的雪霧。 齊岸青《執火者》
雪景
停雪後的晚上,房屋披上潔白素裝,柳樹變成臃腫銀條,城牆像條白脊背的巨蛇,伸向遠遠的灰蒙蒙的暮色煙靄裏。遠望關帝廟一帶。是一片看也看不清的青悠悠的建築;近處,西下窪坎坷不平的地麵,被雪填平補齊,變成白茫茫一片平地。
李英儒《野火春風鬥古城》
雪花,翩翩聯聯,輕輕悠悠,像潔白的鶴羽,裝點著水瘦山寒的世界。一忽兒,銀海一樣的大地,玉龍一樣的山巒,白珊瑚一樣的樹掛,縞素鱗鱗狀的瓦棱,你映著我,我襯著你,真是個明光耀眼的玉雕的乾坤!
韓靜霆《雪花吟》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天放晴了,太陽出來了。推開門一看,嗬!好大的雪啊!那山川,河流,樹木,房屋,都籠罩上了一層白茫茫的厚雪。極目遠眺,萬裏江山變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看近處,那些落光了葉子的樹木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那些冬夏常青的鬆樹柏樹上,掛滿了蓬鬆鬆沉甸甸的雪球兒。一陣風吹來,樹木輕輕地搖晃著,那美麗的銀條兒和雪球兒就簌簌落落地抖落下來。玉屑也似的雪末兒隨風飄揚,在清晨的陽光下,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峻青《瑞雪圖》
剛到初冬,榆樹、柳樹、槐樹都還沒落葉,陡然間下了一場大雪。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枝稠葉密的樹上,漸漸成了堆,壓彎了大樹的樹枝和小樹的樹身。最後,許多茶碗粗細的樹枝和樹身,竟也負擔不起雪堆的重壓,終於接二連三地咯喳咯喳的折斷了。
柳青《王家斌》
草坪,其實早已嚴如一片雪野了。落盡了葉的槭樹、橡樹、六角楓、向灰沉沉的蒼穹伸張著炭條似的枝杈。雪地上泛著一層淡藍的銀光,那細細的印在上麵的一行小腳印(一定是冬日裏養得胖乎乎的鬆鼠留下的吧),更在凹痕中凝著一汪汪淺紫。遠遠望去,像是有誰不經意地撒下了一串串素馨花瓣。 蘇瑋《墓園》
太陽剛升起來不久,又紅又大。新雪將世界覆蓋得一片潔白,將遠山的輪廓勾勒出了一條柔和而起伏的耀眼曲線,將所有可以望見的樹木都變成了巨大的或玲瓏的銀珊瑚。江上還彌漫著薄薄的晨霧。陽光是那麼燦爛,晨霧被渲浸得像一片展開的透明的紅紗,幾乎是靜止的,經久也不飄散。雪地輻射著眩目的彤輝。景色真是美極了。 梁曉聲《邊境村紀實》
多麼溫柔的小雪花。可是,你往四處看看,雪花又構成了怎樣一個宏闊美麗的世界。平時破陋不堪的農家土房,幹打壘院牆,籬笆、井台,這時候都一律成了大理石構造,成了一座座瓊樓玉宇;那一棵棵一簇簇普通樹木,這時候也都一下子驕傲地展開璀璨的銀花。山啦,田啦,都與天地交融成潔白的一體,人們的心也凝聚著聖潔無瑕的感情。
吳繼洛《雪憶》
雪野
黯黯的天色,滿地積雪,映著黃昏時候的淡雲,一層一層春蠶剝繭似的退去,慢慢退出明亮嚴肅的寒光來,嘁嘁喳喳私語的短樹林裏,穿過尖利殘酷的寒風。一片空曠的冬原、衰草都掩沒在白雪裏,處處偶然露出些頭角,隨著風搖動,刷著雪絲作響。上下相照,淡雲和積雪,像是密訴衷腸。
瞿秋白《積雪》
漫天飛雪,白刷刷,霧蒙蒙,天地不分。大雪堆積,山增高了,地加厚了。路邊山坡上那密密麻麻的荊棘枝頭,凝結著潔白的雪絮,毛茸茸的形同鹿角,交錯織成各種各樣的圖案,玉樹銀花,美麗如畫。在路旁的陡崖上,有幾株高大的塔鬆,傲然挺立。雪積枝頭,白色的錦團華蓋下透出幾絲綠意,在一望無際的銀色世界裏,看上去顯得分外俏麗。這一株株勁鬆,曾經曆過多少冰雪嚴寒?曾嚐受過多少風刀霜劍?可是它卻慣於在嚴峻的環境中成長,經一陣嚴寒,長一分鬥嚴寒的本事,經一次霜雪,添一次鬥霜雪的樂趣。你看,它在風雪中顯得多麼高大威武!儼然像滿身披掛著白色鎧甲的武士,挺立在萬頃雪濤中。
劉子威《在決戰的日子裏》
冬天,在頓河沿岸的陡立的岸坡上,有一塊突出的、大家都叫作“偷兒崖”的山坡,冬天的寒風在這個山坡上旋舞、吼叫。風從山頂禿禿的山崗上吹來一陣一陣的雪霧,把雪霧堆積起來,一層一層地堆上去。雪堆高懸在斷崖上,被太陽一照,像砂糖似的閃閃發光,黃昏時候雪堆變成了粉紅色。在融化的暖氣還沒有從下麵的雪漸漸融化掉,或者是在一陣陣猛烈的側麵風還沒有把沉重的雪層吹動以前,雪堆就一直沉默而又可怕地高懸在那裏。這時候雪堆就總是往下沉,發出低沉、柔和的轟隆聲直往下衝,把道路上的低矮的荊棘叢壓倒,把羞羞慚慚地直往山坡上躲的小山楂樹撞折,迅速地在身後拖著一片聲勢浩大的、向天空升去的銀色雪霧……
(俄)肖洛霍夫《靜靜的頓河》
雪後
風完全止了,空氣還是跟先前一樣地冷。夜來了,它卻沒有帶來黑暗。上麵是灰色的天空,下麵是堆著雪的石板地。一個大天井裏鋪滿了雪。中間是一段墊高的方形石板的過道,過道兩旁各放了幾盆梅花,枝上積了雪,變成白色,像玉樹一樣的美麗。
巴金《家》
雪後的蛤蟆灘變成了茫茫世界。早晨,厚雪封鎖著所有的莊稼院。莊稼人都忙著清掃自家院裏和門前的積雪。從外麵看起來,稻地的住戶好像被這場厚雪壓得死氣沉沉了。隻有各處莊稼院的狗跑了出來,在茫野裏奔跑,互相追逐,咬仗,在雪地上打滾兒。官渠、翻身渠、團結渠、皂龍渠,和湯河一樣冒著熱氣,在白雪裏湍流著黑色的水。
早飯後,經過了掃雪歸田的一場熱鬧,莊稼院和莊稼院之間很快恢複了交通,莊稼人和莊稼人的交往也跟著恢複了。人們變得異乎尋常地好動,生活變得異乎尋常地活躍。每個人都感覺到內心中有一件快活的事情,使自己不能在雪後安安寧寧待在屋裏頭。“大寒一場雪,來年好吃麥”,這不是唯一的原因。
柳青《創業史》
融雪
藍晶晶的天空像海洋,絢爛的陽光照在蓋著雪的各種物件上,萬物像銀子般地閃爍著光芒,耀得人眼睛發花。一會兒工夫,那屋頂上的雪開始溶化了,雪水順著茅草屋簷上的冰柱往下淌,一滴滴乓答乓答打到屋簷底下的地上,凍硬的泥土漸漸地被衝開一個個小坑,並越來越大地擴展著。對對的麻雀,瞪著圓圓的小眼睛,瞅著青淩淩的冰柱的空隙,嗖嗖地從屋簷底下的窠裏飛出來,踏在屋頂兩頭的磚瓦上,高叫幾聲,看人們幾眼,就撒開翅膀,用嘴去啄肚底下的羽毛,不一會兒,就又呼喚著飛去。於是,幾顆白淨的小羽毛就飄落下來。
馮德英《苦菜花》
在春天快要到來的時候,人們在草原上走就有這樣的感覺。太陽在天空上照耀著。四周圍是一片原始的紫色的雪。但是在雪底下,卻正在進行著一種眼睛看不見的,從來就是非常壯麗的工作——解放大地的工作。太陽漸漸地把雪化掉,從下麵滲出潮氣,浸潤著地上的雪。一個霧氣彌漫的黑夜——第二天早晨薄冰就會咯吱咯吱地和轟隆轟隆地響著往下沉去,道路上和車轍裏麵都冒出了綠色的山水,融雪的塊子從馬蹄下麵向四麵八方亂濺。天氣暖和了。砂土的山丘正在融解著露出來,粘土的田野和腐爛的草都發出了最初的氣味。半夜裏,許多山溝猛烈地吼叫著,被崩雪覆蓋著的山崖呼呼響著,光禿禿的、像天鵝絨一樣黑顏色的田地冒出了甜蜜蜜的熱氣。黃昏時候,草原上的小河哼哼著,衝碎了河上的冰,像母親的膨脹的乳房一樣的滿潮的小河迅速地把冰塊衝走了;冬天的突然結束使一個人大吃一驚,這個人站在砂岸上,用眼睛尋覓著較淺的地方,用鞭子抽著出了一身汗的、耳朵直顫動的馬。然而四周的雪卻在陰險而又不負責任地閃著藍光,依然是昏沉的和白色的冬天……
(俄)肖洛霍夫《靜靜的頓河》雨,好像是千萬支魔指;好像是千萬條琴弦,彈出了千變萬化的聲音。
春雨柔軟,夏雨粗獷,秋雨蒼涼,冬雨肅殺;因季節變化,情調各異。但是,雨色一樣美麗,雨聲一樣動聽。
在圖畫音樂和詩歌裏,有許多描寫雨的佳作。線條色彩和音樂旋律,空靈剔透。
輕細的雨花,像飄忽的霧,白茫茫的,輕吻著人的臉,微微覺著癢;又輕輕濡濕著衣裳。雨傘仿佛是風帆,在雨色蒙蒙中載浮載沉;也像一隻隻大翅膀,東南西北,無邊無垠,因風四處飄航。
沉默的雨,無聲勝有聲;逗人的雨,真叫人喜悅。可以不必穿雨衣,在戶外躑躅漫步,雨似蜜似酒,滋潤著心靈。
——這夢幻似的雨,這奇異的雨,夢幻似的教人幻想。
記得杏花春雨的江南,雨點敲打著船篷,雨中也有梨花的幽香。記得西湖的夏雨,元氣淋漓,滿湖荷葉被打得篤篤地響。記得天目山的秋雨,重霧深鎖,萬木蕭蕭,撐天的鬆柏經雨洗滌,顯得格外蒼勁。記得富春江的冬雨,如泣如訴,兩岸茅屋炊煙陰陰沉沉,像一幅染濕了的鉛筆畫。
細雨微風的夜,適宜讀詩和散文。狂風暴雨的夜,則宜恐怖神怪小說。要不然,便邀幾位知己,泡幾杯濃茶,買一包花生米,點上一支洋燭,又當另有一番情趣。風雨更宜懷人,懷人常不寐;一聲風一聲雨,都似離人低訴。
那年夏天,和友人在春秋閣小坐。那時候,菱角已經成熟,蓮池潭上,鄉人駕著小船,忙於采摘;天空的白雲,和水麵的白鷺相映成趣。陣雨驟來,如萬馬奔騰;半屏山忽然不見了,隻有密密的雨,密密地替蓮池掛上了珠簾。陣雨裏,那些采菱角的船,依然從容地遊移搖蕩。船上的人連蓑衣也不穿。
台灣南部雨量不多。尤其是高雄,灰土漫天;樹枝樹葉上厚墩墩地堆積著塵埃,經陣雨一淋,蒼翠碧綠。雨後的壽山,嫵媚地俯視默默的愛河;銀鱗似的水波也被青青的山染綠了。
河堤上,那一排水泥柱上,那一排路燈的瓷罩,白玉球似的鑲嵌在山水之間,依稀是西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