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盡桃花番外
番外
這些年,京都的夏,是越來越熱了。
往年這個月份還可以穿兩層衣裳,如今單件綢衫都覺得熱。籠裏的珠丹赤躁動不安,抖動著流霞一般的尾羽。撲騰來撲騰去的,時不時發出短促卻又悅耳的鳴叫。
大丫鬟幼青端著茶走過來,衝著鳥兒噓了一聲,放下茶拿出鳥食喂它。
宋子敬看了,笑道:“它是熱了,你把籠子拿進屋吧,再添點兒水。”
“知道了。”幼青欠了欠身,提著鳥籠進了屋。
府裏的規矩不算很嚴,隻是宋子敬為人嚴謹滴水不漏,這些年位高權重肅穆清落少有笑臉,下人不自覺地都在態度上多了幾分恭敬。
宋三已經做了相府管家,自己也娶妻生子,隻是一張娃娃臉變化不怎麼大。他輕手輕腳走過來,看到宋子敬並沒在沉思,便上前說:“少爺,晚飯好了,擺哪裏?”
宋子敬身上的熱意還沒消,並沒有什麼胃口,可是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帶著笑說:“飲食不規律當心胃穿孔!”這一聲音給這悶熱的黃昏帶來了一絲清涼,他低落的情緒微微上揚,吩咐道:“亭子裏吧。”
宋三著手去安排。
宋子敬站起來,慢慢朝得風亭走過去。回廊裏有點風,他的衣擺翩飛。人清爽利落修長若柳。一片落葉飄過來,還沒近身就被什麼東西擋開,跟在身後的幼青露出經驚豔戀慕的神情。
菜色很簡單。宋子敬一直沒成家,進進出出隻有親信侍從,若大的相府裏,仆人也不多。皇帝以前動過心思給他說媒,被他淡淡回絕了。都是相識十多年的故人,皇帝也隻是笑笑,並沒說什麼。
宋三按照老規矩給宋子敬布菜,嘴裏說著:“劉師傅說天悶熱,多吃點請火潤肺明目的菜好。您嚐嚐這個雪梨片,還是皇上賜的香梨呢。”
宋子敬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端著酒杯,輕抿一口,並沒有動筷子。得風亭很寬敞,一條畫廊連著水榭,風吹青紗帳,滿院次第開放的花朵正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暗香浮動,還沒到上燈的時辰,庭院裏有些沉,白日裏繁華精致的景色反而帶了些荒涼落寞。
宋子敬看著桌上大碟小碗,桌邊隻坐自己一個人。丫鬟下人站得老遠,宋三疑惑而沉默地站在陰影中。
一陣風過,他笑了起來。
是有些寂寥啊。自己孑然一身也就罷了,可那遠在皇宮裏宮人妻兒環繞的人,那天邀自己小酌時也這麼小聲地抱怨
了一句。
新帝登基之初,已被動搖了根基的國家雖然沒到滿目瘡痍的地步,可是各處留下來的大大小小的爛攤子,已足讓他
們一幹人連著收拾了四年,四年裏每天睡不夠三個時辰的覺。偏偏還沒什麼為人君覺悟的皇帝陛下堅持認為自己是被宋
子敬趕鴨子上架的,雖然勤勞,可是臉上永遠寫著“不情願”三個大字給人看。宋子敬現在回想起來,都佩服自己視而
不見的本事的。
混亂期一過去,穩定期又來得那麼突然。似乎年一過,洪水不泛濫了,疫病不爆發了,糧食增產了,人口增加了,
天下太平,連土匪都少了許多。
人一清閑下來,獨處的時候總會聽到一些聲音。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嗓音,說著刻苦銘心的話。
宋子敬抿了一口酒,耳朵裏又聽錠那清脆爽朗的笑聲。完了後,又接上一個輕柔膽怯帶著明顯討好的聲音,說:“
先生,我都聽你的,你可不要騙我哦。”
那個孩子,明明什麼都知道,比誰都清楚……
宋子敬覺得煩躁,一口飲盡了杯子裏的酒。
宋三有點擔憂,不吃東西幹喝酒怎麼行?
宋子敬這時自言自語地說:“爹的忌日快到啦……”
是啊,宋三有點明白少爺為什麼心情不好了。
時間過的很快呢。宋三抹了鼻尖上的汗。不過今年是五年大祭,少爺要回九瀾山天階穀的祖家。山裏倒是涼快得多
。
九瀾山離京城不太遠,即使車隊慢慢行,十天也就到了。宋子敬不急,他還希望路上能耗更久一點。離京出來透氣
的機會可不多,皇帝自己都嫉妒得眼紅。
“你家高堂不是都葬在青州......餘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