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是一位患有風濕性關節炎的大號吹奏手,他隻有一隻胳膊,初次見到他時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然而我們的初次會麵頗不順利,幾乎使我們脫離了正常的醫患關係。見到他後,我想都沒想就傻乎乎地問道:“你的右臂是怎麼丟的?”
“我的右臂沒有丟,”他習慣性地、如實地回答道,“是被槍打斷的。”
歐文右臂受傷的事發生在半個世紀以前,那次事故瞬間葬送了他大有可為的小提琴家生涯。事後,他學會了用左臂吹奏大號。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我沒再問過其他問題,但這期間我逐漸杜撰出一部具有虛幻色彩的“黑色電影”:我這位小提琴手轉變成的號手是如何被槍打斷一隻胳膊的。似乎顯而易見,這個安靜的人不知怎麼得罪了黑幫。可能是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最後導致仇恨。他們在交響音樂廳外或夜總會外等著他。幕間休息時,他穿著白色小禮服走出來,而他們正埋伏以待。他們打開提琴箱,拿出聽話自動武器,向我的病人複仇。
這是我所杜撰過的與我的病人有關的故事中最完整的一部的幻想作品。歐文受的傷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他能瀟灑地走出陰影,並成為一句隻有一隻胳膊的交響樂音樂家,這的確是個了不起的成就,同時也證明了這個男人的天賦。
幾年後,我抵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歐文他的胳膊是如何被槍打斷的。事實打破了我對這位病人的構想的神話。歐文是在農場受的傷,因而當時他很可能穿的是工作服,而不是小禮服。
他當時正從一把耕犁旁經過。一枝獵槍從犁上掉下來,走了火。那一天正是他10歲生日的第二天。他是否因為失去一隻胳膊而心碎欲絕,還是因為能吹奏大號而感到欣慰,他並沒有說,然而,就在談話要結束時,他補充道:“我仍然夢想著能拉小擔,也許將來會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