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上她是因為一句話。那一天,單位舉行會餐.他們被安排在同一餐桌上。菜一上來,大家就解放出說話的嘴巴,隨後滿屋裏都是心滿意足的咀嚼之聲;最後吃飯時,上來一道魚香肉絲,她便驚歎道,真香,就著它吃米飯真是沒治了:他笑了,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幾眼。她迎著他的目光說:真的,回頭我就要學會做這道菜,在家中比去飯店裏吃感覺就是美妙許多:他很是感動:如今的女孩大都嬌生慣養,怕累著怕有損容顏而遠離廚灶,讓他一想起來就很是失望——和這樣的人結合在—起,能算是溫馨的家嗎?這時,有的人已經離去,她因為說話耽誤了時間,還在那裏慢慢地吃;他便放慢了速度,等她吃完後,就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他們的愛情就在這一瞬間蓬勃綻放。
然後,就是在密切的接觸中了解對方。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在同一個單位,以前因互不來往內心深處也就沒有對方的存在,對方是怎樣的人自然就不放在心上。現在不同了,他們都驚喜地發現,原來意中人就近在眼前呀。他是農民的兒子。她是某局局長的女兒。但這又有什麼妨礙呢?他們都認為,如果愛情都以此為參照,那就無味得很了。即使如此,他有時仍然會想,她出身如此,卻不以之為驕,真是難能可貴。而她,則是很早就聽說他是才子,一經接觸,果然名不虛傳。她就想,和這樣的人過一生,也是不枉了。
他們很快就進入熱戀之中。
這一天,他去她家吃飯。這已是每周日的必修課。他進屋後,坐了—會兒,女孩的父親接到—個電話。然後就對他說,今天中午我和你伯母有急事要辦,午飯就由你倆看著安排吧。他高興地應了下來,想這—次就能享受一下她做的飯菜了。不料,她卻建議去飯店裏吃;他搖頭說,我不想去飯店,我想嚐一嚐你做的魚香肉絲。她低下頭說,可我還沒有學會: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她當初隻是說說而已嗎?他說,那你會做什麼菜呢?她煩躁起來,說,家裏根本不需要我做菜,所以,我就什麼也不會:他有些猝不及防,雖然這是早就應該想到的。他說,原來你以前是騙我的!女孩氣急吼道,我騙你什麼了?你說從我認識你以後我說過什麼謊話?他答不上來。那根本就不是承諾,隻不過是自己營造的一個夢而已。那種濃濃的家庭氣息,永遠都是自己夢中永不凋零的詩情畫意。可如今,卻被她一句話打破。他無言以對,良久,說你沒有騙過我,是我自己一直在騙自己。
這一天的午餐,他們沒吃就不歡而散。
夜間,他輾轉反側,不能人眠。第二天,她沒來上班,卻給他打來一個電話說,我們分手吧!他脫口說道,不行。她說,我連菜都不會做,你和我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呢?他說,要按這個標準,我就應該找個廚師,對不對?她在電話那端無聲地笑了,然後歎了口氣,說,別無聊了,反正以後我不理你就是了。
不久,他捫就結了婚。他成了優秀的後勤部長,包攬了幾乎全部的家務。她有時也學著做事,卻總是做不太好,後來索性就全部放手。對此,他沒有一點怨言。這其實是他在那一個失眠的夜晚就想好了的:魚香肉絲雖好,卻終歸是夢;既然那夢已經破碎,那就不如醒來,踏踏實實地做一個讓妻子深愛的幸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