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幾次拿起電話準備給她打,但終於沒有。他隻是有意無意地聽別人談論起她,知道她有怎樣的過去和現在。她曾數次在他單位的樓門前流連,不知哪個窗口背後是他的身影。她希望能遇見他,聽他說:“啊,原來你也在這裏!”
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朋友的聚會上,他是別人的未婚夫。
她不勝酒力,臉微紅,坐在一邊發呆。他問她:“是不是有點暈。”她低著頭說:“一點點而已。”
她想,這應該是禮貌或者隻是做主人的客套而已。他想,他的矜持和克製把握得足夠好,她一定不會誤會他。
後來她有東西落到他那兒,她去取,他們在他單位的門口見了麵,她始終低著頭。
他還給她東西時,略有一絲的猶豫,他知道,他和她惟一的一點聯係,就此斷了,他不能再找借口去看她,她也沒有理由來找他。她低著頭,接過他給的東西時,略有一點遲疑。光線太刺眼了,她隻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他,一轉身就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向左走向右走,他們就此別過,再沒見麵。但他心底卻始終沒有忘記那個總愛低頭的女子。“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觸動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角。她也始終記得,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那天,他穿的白色T恤衫和藍色牛仔褲,是她最喜歡的純淨的顏色,純淨得讓人想哭。
其實,他和她不過一街之隔。這個城市不大不小,想要邂逅相逢卻很難。他們每天和無數的陌生人相遇,但沒有一張是心中思念的麵孔。
他曾幾次拿起電話準備給她打,但終於沒有。他隻是有意無意地聽別人談論起她,知道她有怎樣的過去和現在。她曾數次在他單位的樓門前流連,不知哪個窗口背後是他的身影。她希望能遇見他,聽他說:“啊,原來你也在這裏!”
她偷偷在佛麵前許願,“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但那始終隻是不會對別人說出的秘密。《花樣年華》裏梁朝偉把秘密說給一棵樹聽,有人說,風吹樹葉嘩啦啦地響,秘密就會隨風四處飄散,但佛不會這樣。她相信。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暗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當年,胡蘭成看了張愛玲的文章,想見她,張愛玲在送給胡蘭成的照片上這樣寫:“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的心裏是喜歡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在他麵前,她始終是從低在塵埃裏開出的一朵嬌羞的花。在她麵前,他始終是矜持克製禮貌地微笑著,讓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他和她不知道,他們就這樣錯過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