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裏,父母親從未有過在別人麵前互相示愛的動作,尤其是在我和妹妹麵前,他們總是平平常常地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我曾經一度想,也許農村的男女就是如此吧,他們從不將愛表露在別人麵前,或者他們根本就沒有愛情,他們有的,隻是一種跨越時空的結合,從而孕育出幾個孩子,然後將他們培養長大罷了。
我從山裏的小學校跑出去,一跑就是十年的時光,十年的歲月裏,我在外麵結了婚,生了子,我隻是在閑暇的時光裏,才會想起在貧窮的小山村裏,住著我的父母雙親。
我每月執著的向家裏郵錢,父母寫信來說這裏錢沒處花去,不用了,家裏太平的很,也不讓我牽掛,好好的工作,對得起政府才行,我回信說多買些好吃的,現在山裏也富裕多了。
那一年,我在報社參加了一組攝影比賽,比賽的範圍為生活中的一些感人的鏡頭,要求有真情實感的那種,我跑了大半個河南,仍然無法找到讓人感動的角色。
那一年的冬天,當我路過家鄉時,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回去看看的衝動,已經一年多沒回去了,每年也就是在春節時帶著妻兒,用一種敷衍的姿態來對待家鄉的鄉情,我有時也是淚濕襟衫。
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冬天黑的早,屋子裏點著一盞溫馨的燈,母親正坐在燈下縫父親穿破的衣服,妹妹已經出閣好些年了,她也有了自己溫馨的小家,隻留下父母二人,過著孤單寂寞的生活。
我說爸呢,媽回答說去礦上幹活了,已經一年多了。
我無語,母親起身為我倒水,然後問我孫子怎麼樣,有些想他了,我說我會帶他過來的。
不大會兒,我聽見了礦上下班的鈴聲,母親習慣地看了看表,說六點半了,你父親每天總是七點鍾進的家門,她起身和我到門口張望。
一幅高大的身軀進了門,有著和我一樣的秉性和氣質,父親推門的聲音氣貫長虹,連他的咳嗽也有著一種善良的內存。
父親看我回來,問我一些話語,此時此刻,正好七點的鈴聲響了,母親將父親的大衣脫下來,然後坐在炭火旁給父親洗手,父親的手每年冬天都會疼裂地厲害,他特殊的作業環境影響了他的健康,母親用了各種藥粉擦在父親的手上,然後放在炭火上烤幹,嘴裏麵還說著,也不注意點兒,看裂的,下回幹活可要注意了。
我正在坐在床邊望著外邊無邊的雪花出神,驀然間,一幅感動的場景令我潸然淚下,母親的手托著父親枯幹裂開的手,一種溫度從一隻手上產出,再向另一隻傳輸,這是怎樣的一種場景呀。
誰說父母沒有愛情,他們的愛情就藏在每天的七點鍾,在這個時刻,是他們一天中生活最溫馨最浪漫的時光,他們團圓的生活,他們用自己的平凡鑄就了一份永久的親情和愛情。
我拿起照像機拍下了這令人感動的鏡頭,洗出來後,當妻子看見照片時,她禁不住地流離星光,兒子嚷著要回家看爺爺奶奶。
這是一張永恒的照片,我會一生去珍藏,我給它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晚上七點鍾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