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落後的農村,破敗的百年老土擂房,殘破的土牆長著稀稀拉拉的雜草,陽光透過門前大榕樹班駁的照進院子。這就是我和爺爺的家。
爺爺從小就是孤兒,差不多自己養活自己。後來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有了一個安定的家。卻不料奶奶在給他留下兩兒女後一病而逝。從那時起他既當爹又當媽地撫養孩子,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他的心靈上總算還有著不少的安慰。但是在一個夏天裏姑姑在河邊玩耍時失足掉進河中溺水身亡。
大悲大痛後,爺爺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我爸身上。
終於,我爸成人,工作,娶妻,生子,然而不幸的事情再一次降臨到爺爺身上。我因患有先天性語言障礙到五歲都不曾說過一句話。父母帶著我輾轉求醫,卻一直沒什麼效果。生活的重壓讓我媽不堪重負跟一男人跑了。我爸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找到了我媽和那男人,在口角中我爸把那男人的腦袋當西瓜切了。後來我爸就被共產黨崩了,我媽不知去向從此失蹤了,留下五歲大有語言障礙的我和一屁股的債給爺爺。
絕望的爺爺覺得自己再也活不下去了,決定帶我離開這個世界。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爺爺倒了一杯農藥要我喝下去,也許是天不亡我就在那一刻奇跡發生了,從不曾說過一句話的我哭叫著;“爺爺...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的話驚呆了爺爺,也驚醒了爺爺。他扔掉杯子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裏。我抬起頭,爺爺的臉上早已淚流滿麵。
時光飛逝轉眼間我已是青蔥少年。
這樣的家庭預示著我將來必是一個問題少年。十五歲時我學會了抽煙,喝酒,敲詐勒索,逃學和社會上小混混在一起打架。
那天煙抽完了,口袋也沒錢了就到學校找學生要錢。不是為此我很少去學校。
“死小子,過來。”我大聲的吼著。
“幹嘛?”他一臉驚恐的說。
“借點兒錢給老子。”
“沒,我沒錢。”
“沒錢,沒錢,這是什麼。”我伸手從他口袋翻出二十塊錢說。
“這錢我要交給老師買英語磁帶的你不能拿走。”
“買你MB,趕緊滾再囉嗦揍死你。”我扇著他的頭嗬斥著。
他不敢再說什麼走了。
我叼著煙坐在教室想著等會去遊戲廳還是去台球廳,教導主任象鬼魂一樣出現在我跟前。
“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把煙掐了扔掉,跟我走。”
“去哪兒?幹嘛?”
“到我辦公室就知道了。”
到了辦公室,我看見剛才被我借走錢的那學生明白了一切。
“你這人沒救了,逃學打架鬥毆抽煙喝酒,現在還搶人家錢,你想進少管所......”教導主任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最後歎了口氣說:“學校決定開除你學籍。”
“那這學期的學費你退還給我。”我說。
“我很忙沒空跟你扯蛋,你走吧。”說完他忙自己的事去了。
我就這樣離開了學校,告別了學生時代。
回家後我跟爺爺說;“我被學校開除了。”
“不讀書就去找份工作或是去學門技術吧。”他淡淡的說。
我沒吱聲他又接著說:“要是你爹你媽在......”
“別他媽的提他們,我不想聽到有關他們的任何字眼。”我摔下一句話走出了家門。
“晚上回家吃飯啊。”他跟出來說。
“吃飯吃飯,我們每天都吃了些什麼啊!你賺的錢都花那兒去了啊!”我咆哮著。
其實我知道他賺的錢都花那兒去了。倒黴的老爸砍死了一個倒黴的人,被崩了。倒黴的老媽跑了,剩下我和爺爺這兩個更倒黴的人賺錢賠償人家。他每天打三份工,早上幫人賣早點,中午和下午在飯店洗碗,晚上拿手工活做到半夜。一個月賺幾百塊基本上都拿去賠了。
“我們要。。。”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不想聽。”我打斷他的話大歩流星的走出院子。
出了家門,我尋思著找份工作既賺點錢花又打發掉無聊的時光。一朋友介紹我到鎮上一家歌舞廳做服務生,每月工資四百,錢不多,但也算是高高興興上班了。本想從此安分守己安居樂業,然而,天不隨我願,我在歌舞廳上班時看見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摟摟抱抱的。我從吧台抽起水果刀捅了那男的一刀。警察帶走我時,我想起了我那倒黴的老爸,不過我比他運氣好一點,這小子沒死。
法院判了我五年。也好,監獄裏麵不愁吃穿,這五年爺爺不用養活我這個吃幹飯的了 ,還不用為我的亂七八糟的事操心,他的生活會輕鬆點。不過事實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他來監獄看我時說,他現在打四份工多賺點錢等我出去後給我娶媳婦兒。他也夠命苦的,老婆留下兩兒女後一病而逝,女兒溺水死了,兒子殺了人被崩了,兒媳婦兒跑了留下我這麼個累贅給他,含辛茹苦拉扯大供我讀書,卻又送進了監獄。
一天下午,我在牢房睡午覺獄警叫醒我說,我爺爺進了醫院要我去看看他。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說:“你能借我點錢嗎?我想給我爺爺買點水果和花。”獄警停車下去給我買了一個水果籃和一束花。
到了醫院推開房門,我看見刷白的床單蓋過一個人的頭頂。我翻開床單爺爺閉著眼睛穿著破舊的衣服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我摟住他瘦小的身體說,你不是能打四份工嗎?你睜開眼看看我阿!你不是要給我娶媳婦兒嗎?
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爺爺破舊的衣服上,滴落在我卑微的人生裏。忽然有人過來把爺爺推走了。
爺爺永遠的離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