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此岸遠眺,彼岸,是我曾親曆的憂傷--此刻,我已脫出苦海,在此岸賞花。賞花的,原已是世事局外人。觀望著彼岸花開花落,觀望著紅塵中怨女癡男。
軟紅千裏,世事難料。不到結局的一刻,誰都無法真正體會心如死灰的感覺。這世上,原本就沒有誰可以真正屬於誰。千裏長筵,也有散場的一日。最終,再絢麗的煙花,也不過是一地的清灰。再激烈的情愛,也不過是一聲歎息。
世上的一切,原就如彼岸的花開,開又落,落又開,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
我已學會重新仰望初升的太陽,刻意回避黑夜的黯淡。人來人往,人走人留,世事如滄海桑田,我不過是其中最早凋謝的花朵。
一個人一生中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不能忘記。而當我們學會忘記時,有時,我們已再不複往日的自己。
當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時,別問她是為誰而變,別問她是為誰而傷。也許,她誰也不為,隻為那夜幕下最後一顆孤獨的星辰。
我們忘記的,究竟是什麼?
忘記了曾經樹仍是綠的,葉子仍綻放在枝頭。忘記了曾經那最親密的愛人,曾溫柔的將我擁入懷中。忘記了年輕純真的心髒,尤會簡單的舞蹈。
是的,我們已徹底的忘了。當一切皆被遺忘的時候,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的,便隻剩下一個變了質的自己。以及,一地的孤單。
有人說我的文字中,太多悲傷,太少陽光。可是,朋友們嗬,你們不知道,我原本就是冬天的花朵。伸展著晶瑩的葉子,流著透明的淚光,追逐著寒冷,守護著悲傷。
我的生命中,不需要溫暖,不需要安穩,更不需要停留。請不要阻攔我,就讓我繼續飄蕩吧,飄蕩在孤單而又孤單,悲哀而又悲哀的天際。用生命中所有的愛繡出一朵朵或濃或淡的雲彩,裝扮你的天空。
有時孤獨感是與生俱來的,就像我的容顏和我的宿命,無法躲避,更無法擺脫,正如我文字裏的憂傷。
文字中淡淡的憂傷,憂傷中濃濃的華麗。所有的所有,是我用生命渲染出的圖畫,一幅沒有人與我同畫,隻剩孤單的絕美的,圖畫。
就像此刻,我一個人站在此岸,觀望著彼岸中所有人的平凡幸福。我很快樂,因為我雖孤單,你們卻是幸福的。
而我的彼岸,雖充滿了傷痛,這一刻,我卻已得到平和的快樂。
彼岸傷痛,此岸快樂。
無論是你那裏還是她那裏,與我,已再無關係。那一邊的世界,再不屬於我。無論是彼岸幸福,還是彼岸傷痛,我都隻能站在這裏,眺望與祝福。
那一岸,花落了,花瓣隨著流水向我飄來。鮮紅如血的花色,隨著冥界的水流,漸漸枯萎成寂寞的漆黑,在憂傷的世界裏,除了寂寞的黑,還有悲傷的灰。這都是我的主色調,你永遠不會欣賞。
你的世界,是五顏六色的斑斕,姹紫嫣紅,偎玉軟香。
站在岸邊,看著來來往往的逝去的魂魄,一個又一個,都頂著蒼白而血色盡失的臉。孤單而淒落的走過。
他們的身上,傷痕累累,不知又是哪一世欠了誰的債,弄的這般,遍體鱗傷。
奈何橋邊,魂魄們登橋而去,沒有人再走回頭路。除了我。
也許,那些魂魄已在彼岸找到了曾經失落的幸福,在同一個世界,不同的時空中尋找到曾經失散的彼此。
可是,我的此在這裏微笑,我的彼,卻又在哪裏悲傷?
所謂緣份,是最好的傷人工具。它的傷害中,不需要什麼奢華的布景,生死的相托。萍水相逢是緣,倆倆相忘也是緣,就連相見相逢不相識,又何嚐不是一種緣份?
佛說,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來一次的擦肩而過。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與我之間,是經過了多少次的回眸才換來那幾度纏綿?
再問下去,卻又是執著了。貪是戒,嗔是戒,執著與忠誠也一樣是戒……
此刻,站在這裏,我心中並沒有特別悲傷的痛楚,有的,反而是淡淡的快樂,痛並快樂。
也許,我未曾付出,未曾相信世上仍有真愛,未曾真正打開心底的窗。
也許,是我封鎖了,封鎖了前世的傷痛,彼岸的憂傷,把一切的漆黑,封鎖在了此刻的微笑中。
我的身邊,圍繞飛舞著許多許多黑色的蝴蝶,黑而豔麗的翅膀仿如妖魅,告訴我:若要斷魂,先須斷腸。如已斷腸,絕愛忘情。
它們是我在彼岸留下的寂寞憂傷的種子,蝴蝶飛不過滄海,所以無法陪我永遠呆在現在這個快樂的此岸。
雖然,這快樂,隻是痛中的快樂。雖然,這此岸,隻是幻想中的此岸。但,它們都去不了。
蝴蝶飛不過滄海,便如我,無力渡過那一片遠隔傷痛與快樂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