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月,往往在不經意中錯過。或許是燈光太亮,總是讓人產生錯覺。今夜的月很亮,很亮,高高地掛到了樓頂上。這該死的樓頂遮得讓人整個兒看不到月兒的臉,我不得已繞過這幢樓,才從罅隙中看到了今夜的明月。立在城市看月很難,眼前有太多的屏障,能夠看到一回明月甚是驚喜,因為城市的繁華錯落,讓我們常常淡忘了它的存在。
喜歡看故鄉的月,那才是一望千裏的浩蕩,在曠大無比的天宇間,感受時空的蒼茫,也感悟世界一份明淨的清潔。月色很美,很醉。清風伴著孤影,伴著一個銷魂的人,在通明的光照中,獨自把盞。李白的月落在酒中,所以給了他極至的詩篇。張若虛的月落在情中,所以有了《春江花月夜》那純美的意境。王之渙的月落進邊塞,所以有了邊關的蒼涼和風情,有了金風玉露的懷古之歎。我凝望的月在凡俗之中,所以總在蒼涼的人世間頓悟那份俗世的煩根和愁緣。
兒女心目中的父母如同明月,在夜晚,走在遙遠的路上,無論離家多遠,都覺得心中的月永遠都是最明亮的。兒女心目中的父母都是無私的,最親近的。誠如今晚的月,不遺餘力地將所有的銀光,灑向這個世界。所以父愛和母愛在兒女的心目中緊緊相隨,無論腳下遇到怎樣的坎坷,月光總是月光,親情總是親情,愛著就是愛著。然而,父母畢竟不是天空的月亮,他們是俗世間的凡人。不是父母不好,而是我們總是把兩個偉大的字眼“無私”定義給他們了,所以總是覺得完美無缺。所以,錯的往往是我們的判斷,我們總是以為這月光沒有陰暗的時候,永遠都不會被風被雨遮擋。
這幾年我很吃驚一件事。平日裏兄弟都是好兄弟,父母也是好父母,一旦遇到關乎房產,關乎利益的問題,親情之間立即變得反常起來。多年前公婆支撐的一份家業總在兄弟中間波瀾起伏。為了承擔家庭重擔,老公盡力幫助公婆操持家業。不論花錢多少,不論付出多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後悔的話。然而,每每提到家產,在我麵前明擺著就是兩個虧透了的人:一個是大哥,一個小叔子。看到他們叫囂的一張臉,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所有的情意都成空,所有平日裏那些感恩的甜言蜜語都不知飛向何處。去年老家河沿前的一處宅子拆遷,得到了兩套商品房的補償,不知為何老大和老三吵了嘴。弟媳婦打電話告訴我,我說,咱哥就那樣,你們是弟弟,別跟他吵,讓讓他吧!不料,這話到了弟媳婦嘴裏竟變成了:咱二嫂說了,讓我們把河沿那兒的商品房,讓給大哥!於是關於我的是是非非,哄然而起。老公趕來追問我,我當時非常生氣,我說:不行當麵說說去!老公把這事按了下去,對我也成了一個深刻的教訓:兄弟間打鬧,用不著我多言,以後誰來找我訴說,就請他閉嘴吧!所以我對老公說:老家的財產再多,不要總想著都是自己的,畢竟兄弟姐妹都有份,把心放正了吧!以後誰願打架誰打,我們不過問,等打足打夠了,咱給他們收拾殘局去!
一切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總是以為別人怎麼不明智,然而一旦在發生在自己家裏,卻發現,原來自己還不如別人。不管老公兄弟三人如何對待家產,但至少公公婆婆還是有肚量和耐性的,然而我父親卻在房屋未動工時便生了私了心:害怕三個女兒搶他的家產,害怕將來為了老家那份產業都去欺負我弟弟,所以在未打招呼的情況下,賣宅基地啊!我和老公提出來按市場價買下老宅子,而且隻要定下來,立即付全款!然而弟弟還是在我們提出來買宅子的那天早上,讓自己聯係的買主提前動了手。宅子賣了,心在傷痛,親情也欲裂。我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世上的傷情,為什麼在利益麵前,親情卻變得如此脆弱?我們不願意失去老家,我們都願意團結一心,互相幫助。父母的財產本來就不屬於我們,我們也無心爭搶,可是一瞬間,在我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我們卻成了父兄猜疑的對象。傷感疼痛,不僅是因為我失去了老家,也挫傷了幾十年來自己對待父母兄弟的一腔情懷!三妹是教師,工資待遇提高後,一直在毫無怨言地幫助弟弟。父母現今住的宅子,也有一部分錢是妹妹拿出來資助的。建房子出了多少力,兩個妹妹心裏都清楚。
一段傷不僅僅是因為鄉情難尋,更重要的是親情的淡薄。我們所憧憬的齊心合力共建家園的想法,我們所期待的互幫互助共度難關思路,一下子全成了泡影。原來父兄寧願將祖傳的基業賤買給他人,也不許我們拿錢贖回!
明月千裏,想起比幹剖心,想起嶽飛盡忠,想起我們這些凡人俗士終究擺脫不了世間的名韁利索,卻原來連一份親情都難以相守!父親為了三妹提起現在住的宅子有她的工資的時候,竟不顧一切跑到三妹的家裏,要求三妹承諾以後不許要這個房子的繼承權!並要求三妹向他道歉,因為某時某刻,三妹說了錯話!後來,又召二妹回家,同時要求二妹道歉,至於道歉的理由是什麼,不可知。結果父親說,老二道歉不如老三誠懇。好在父親知道我的脾氣如他一樣火爆,所以暫且沒有找我。
一份未到手的財富,將一個家庭折騰成七零八落的樣子,不知在以後的日子,該怎樣麵對這份親情呢?難怪趙本山演的小品,聽說中了百萬大獎,立即心裏“拔涼拔涼”的……
人世間原來是一個名利場,有些事情是我們無法左右的。甚至於我們隻能麵對世間的風風雨雨,做一棵堅強生長的小樹,堅守著自己生命的土壤。父母老了,偏心的老人很常見,人貴能夠有一顆平常心,去忍耐和寬容。然而,無論將來如何,隻覺得今天的自己很受傷,很受傷。無論自己怎樣化解這份心痛,終究還是無法改變別人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我知道姐妹本無心,父母卻有意,而他們的女婿能否原諒他們的無情呢?我不知道,也無法去勸說誰了,隻能這樣默默地任時光流走,讓歲月抹平心靈的傷痛。
今夜的月給我帶來自然天籟的那份柔情。無論城市怎樣繁華,世界還是屹立在自然的懷抱中。無論月缺月圓,天籟的雙眼依舊不會忘記這世界上每一個受苦的人。我們有生命,有健康,在財富麵前能夠保持著一顆做人的良心,在這個名躁利馳的世界上,堅守著自己的品德做人,至少我們無愧於他人。我償還了父母在我創業時幫助我的幾千元錢,盡管他們曾說這錢不要了,算是送我了,但我還是決定一分不留。我不知我的做法能否讓他們明白:做兒女的,盡的隻是孝心,而不是斂財,請你們三思而行,不要再錯上加錯了!
我愛天空的明月,盡管城市的月很稀罕,感覺這份天籟的柔情一如既往得是那樣寶貴。在這個世上,我們可能會失去很多東西,但是月光,依舊會依約來到我們的身邊。今晚,月亮很圓,世界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