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一個女人沒有了對男人的感情,便不會成為一個女人,所以很長時間裏,覺得自己象似脫離了塵囂,漸漸化為一具髏骷。我不知道人生在孤獨時就是一種靜極的思考,亦沒有想到,活著原來也如同飛鳥一樣可以自由展示生命的姿態。所以無論歲月是怎樣從我的身邊匆匆而過,我都變得象木頭人一樣,麻醉地飲饌著一杯苦酒。許是習慣了一種苦味,便不覺得有什麼苦了,所以活著,生命的一半掌握在現實的手中,另一半則捧進自己的心靈。靈魂升華的節段,也是生命巨變的日子,活著是人的軀體的,肢幹屬於自己,也象似別人的,總而言之,那是上天安排的東西,就隨它飄零而去吧!我們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但可以把握自己的思想。這個世界上的苦難,往往使精神境界變得更加高尚,更加堅強。
然而,有一種相思是無法下咽的。一種情拂之還去,蕩之還來。有一縷愁緒隨著年齡變得濃重,愁腸百結的心,一下子千瘡百孔。傷懷是無法彌補的,失落常常是震撼的,夜晚枕著鄉夢入懷,清晨抹去一滴鄉淚醒來。一輩子的情在紙上寫過,隨著時間和記憶淡忘而去。那種情有時間療傷。無論多遠,它都不會再回來,記憶裏一縷思念的影子,告慰自己是對他人的祝福吧!然而我卻無法祝福故鄉,祝福從命中逝去的風景。故鄉,由遠及近地而來,又由近及遠地而去。我曾經自豪這個出嫁的女子,離鄉很近,想回家隨時都能走過去。我曾經凝望故鄉,暗藏心靈深處的故事遠走,曾經有一片懷舊的情結,在思想靈魂的深處翻飛飄流……
我愛它,我的故鄉,我的家。說這話時,真的覺得自己是那樣奢望。“不就是一個老家嗎?賣了就賣了吧,有什麼好可惜的呢?”“難道你就真的這麼在乎這筆財富嗎?”是的,老家是一筆財富,房地產上漲之後,土地已經價值不菲。對於我家來說,真的不缺房子不缺地,老家在父親和弟弟的心目中,就是這樣成了一根可有可無的雞肋。輕易間就這麼把它換成了八萬多元錢了。靜靜的深夜,時鍾的指針每走一下都在撩撥著我的心痛。我覺得活著甚是無顏,在這個世間,生命變得無比得輕飄,而對於故鄉的感情,卻是無法用纖小的生命之體來承載的。故鄉,是一捧流淚的黃土,從我的身邊悄悄地滑落。養育之恩,生育之情,故土難忘,卻依舊是故土難回。這是怎樣的一種悲痛,這是一件怎樣無法令人接受的事情?
我與故鄉象一對無法相依的情人。望著遙遠天空的流雲,輕輕地告訴自己,身邊的那個村莊,已不再是自己的家鄉。淚水從眼角晶瑩地流出……每一個日日夜夜,伴隨著今生今世,那永遠無法生長的親情。清風夜雨,多少落花紛紜,夢裏鄉情難舍。落日消長,多少孤獨斜陽,睡裏鄉思依依。我用一個堅強的網名支撐著自己,支撐著苦難的活著的歲月。心靈朝陽,是我向往光明的渴盼,心靈朝陽,期待未來的日子,充滿健康和寧靜和一切美好的陽光。然而,幸與不幸就是這樣緊密地相連。因為這個世界的苦難,並不全部都來源於自己,而是常常來源於自己的親人,來源於他們糊塗的觀念。父親是一個善良的人,寬厚的人,也是一個不愛財的人。在我童年的記憶裏,他總是不停地幫助別人,我們過得很苦,他手裏幾乎剩不下錢。後來三妹當了教師,有了收入,慢慢攢了錢蓋了教師宿舍的那片宅基地。再後來,父親的工資漲了。有了錢,父親有些變了。似乎很有大款的樣子,親戚來往也大方起來——畢竟來往總是來往吧!我們並沒有依賴他什麼,除了弟弟以外,大家都是自食其力。
就是這樣,父親越來越覺得自己有錢,以至於連老家都不在乎了。當然,也怕老家的人沾了他的光,吃了他的老本啦。現在的父親不是不愛財。賣宅基地時他說不在乎將來升值的那點錢!可賣了宅基地卻又十分在乎手中的那點錢,任我們阻止,也不顧一切地賣掉,而且反過來懷疑我們想要他的錢!
老家沒了。生我養的地方,睡裏夢裏總認定了那裏是家。靈魂漂泊的日子,總是向著那個不變的方向。我的老家,我的夢想,可它終於還是從我的眼前走遠了。這一生注定了在思鄉的痛苦中度過,這一生的路僅僅隻走了一半嗬,還有一半在思鄉的苦裏泡著。
隻覺得活著很輕,而死亡卻重。閉上眼,一切痛苦都會遠去了,所以惡夢也不會到來。現實比夢慘酷,親情比金錢要淺薄得更多。思鄉的路很長,思鄉的情愈濃。一生,無法淡忘的那份深情。讓我靜靜地啜引這份傷痛。待到生命啼血的盡處,讓我把一曲挽歌唱給這個多變的世界。當我化作世間的一粒塵土,請把我交給故鄉,掩埋這片曾經從那兒出身的生命。那兒塑造了一個我,我卻不能為它而守候。在想家的心情中苦燼了半生,也不知未來的路該怎樣去走?再痛的感情比不上思鄉之情,再深的懷念比不上永別故土,再愁暢的情懷,趕不上此時此刻的心情。一生忘記了許多的沉重而複雜的感情,唯有這種思鄉之情,終生難忘。
思鄉,伴隨著生命而歌,伴隨著一曲哀婉的痛苦而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