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個熱愛網絡的人,也許我們曾相遇。
我無須知道你的名字,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代碼叫ID;我也無須知道你的住處,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居所叫空間;我更無須知道你的狀態,因為我們有一種共同的生活叫虛擬。
因為陌生,所以安全。
斑駁的網頁裏,我們每一天都會與很多人擦肩而過,或相視一笑,或視而不見。可能,我們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同類,信任與被信任,過濾和被過濾。
我曾遇見過那樣一些人,他們年輕、美好,有自己的夢想和希望,也有於自己之外別人無法理解的困頓和憂傷,他們相信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平等、自由以及善良的,願意並可以把自己的心事分享給他人。
我很慶幸和他們有過交集,在那些漫漫長的夜裏聆聽他們的一己心情,了解他們的過往曾經。那個時候,我們都對真誠、溫暖、和平、愛、友誼這樣的字眼深信不疑,滿心的付出,然後獲得歡愉。隻是,世人總是對這樣的交往方式嗤之以鼻,他們覺得幼稚,甚至會用一種揶揄的心態去猜度屏幕兩端人與人之間的,盡可能會發生的種種可能。比如,他們會擔心,誰又騙了誰的銀行卡密碼。所以,當遭到他們的質疑時,我總是笑而不語。
對他們來講,網絡是一個工具。但是於我而言,網絡是一種生活。
就像我懷念的,最初結識的那些網友一樣,他們有奇怪的網名,有獨特的網絡語言,或者幽默,或者可愛。我們在一起相互的嘲笑、打擊,樂此不疲,勝利時會顯得尤為激動。我們寫那些在別人眼裏狗屁不通的文字,然後彼此欣賞。我們可以在群聊時妖孽橫行,也可以在私聊的窗口安靜的夢囈。
可能那個時候我們真的都還年輕吧,極容易陷進一些突如其來的小傷感和小感動裏,憂傷得無法自持。於是我們傾訴,我們都迫切的希望可以有人依賴,可以在難過的時候,有人陪著一起悲傷。現實,給了我們太多的困擾,學業、愛情、人情的冷暖,世態的炎涼,不是我們故作姿態,是我們的確需要一種方式,來宣泄壓力,紓解迷茫。
於是,我們這些人就變得惺惺相惜起來。他們說,狂歡是一群人的寂寞,可能吧,就是那樣一群寂寞的孩子走到了一起,用大人們無法理解的眼光去詮釋了溫暖,自由,信任,和平,真誠這樣的東西——如果身邊的人,能給予這些,沒有人願意去嚐試依賴一個未曾謀麵的網友。
現實,總是有所缺乏。
有點遺憾的是,後來我們還是散了,天涯兩邊,塵土各歸。也可能是我們都成長了,知道了在未來更遙遠的路途上,哪些事會顯得更尤為重要一些。我無法猜測,他們偶爾會不會也能想起我,但是我會想念他們。我甚至從未停止過與別人訴說那段故事,然後在別人毫無興趣的眼神裏,平息自己的念頭。我沒有難過,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是一個不必長久的聚會。
再後來,我又遇到了一些新的什麼樣的人,他們同樣的美好,同樣相信遇見就是一種幸運。所以我很慶幸,有那麼一小段時光,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真實的存在著。無論將來的路,我們是否可以結伴而行,但是我仍舊堅信,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值得你去認識的。
人生,可能也就是這樣一個循環往複的過程。
2009年的年底,我開了一個新的博客,繼續在那裏感傷人生,寫奇怪的文字。那一年,我已經脫去了孩子的稚氣,可以看清很多事情的本質以及學會了偽裝自己。我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隻是,我很難再去不留餘地的熱衷於別人的傾訴與聆聽。更多的時候,隻是自說自話。
人在成長以後,感情也會隨著骨骼一起硬朗起來。
我曾試著去靠近過一些人,一些在我看來,清新明媚的人。可是每每觸及,仍會本能的去保持一個剛好安全的距離。不離誰近一點,也不離誰遠一點,這讓我有時候,非常的討厭自己。
其實我明白,是什麼讓自己變得敏感尖銳起來。我隻是不說。
網友2756告訴我,一個人對所有人都溫和,和對所有人都冷漠,是沒有區別的。這句話讓我記得很深。我並不厭世,對社會也沒有淡漠的敵意,我隻是覺得,城市裏那些機械的笑容,太過於麻木不仁。
所以,我混跡網絡。
我願意和他們一起妖孽,可以在受到委屈和非議時,握著拳頭喊一句,這操蛋的世界。然後笑一笑,就都過去了。
網絡,給予了不同人所需的養分,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是帕格尼尼或者凱撒大帝。現實主義也好,存在主義也罷,每個人生活的際遇不同,對網絡的理解自然也就不盡相同。我們不能說,那些排斥網絡的人是錯的,因為有光的地方,自然就會有陰影。所以,我也從不堅持自己是對的,我隻是憑我的感知,去做一些我喜歡做的事情——網絡、文字、認識一些人,被一些人認識,如此而已。
每一個走在網路上的人,都有自己的認知和判斷力,他們分得清哪些是好的,哪一些是不好的。
我想,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