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的遠處是水,每每午夜夢回,淚濕了暖枕。
——題記
從初中開始,很少有機會去體味家鄉的四季,去追逐舊時的風物。即使有機會回到家鄉,也不過小住一陣,那也是在一個酷熱的暑假或是在一片蒼茫的冬日裏的一個短暫的時間。很多個年頭,都在異鄉漂泊,心中難免有所思念家鄉。
思念家鄉的父母,思念家鄉的夥伴,思念家鄉的一草一木。蘆花飄飛的時候想,月落烏啼的時候想,白天想,晚上想,尤其午夜醒來,萬籟俱寂,莫名湧上一層孤立無援的悲傷。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時空的遙遠,但不知,這是一個無法消彌的愁緒。每個人,隻要離開了自己朝夕相處的家鄉,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叫做鄉愁的情感激蕩在心中。
也曾凝想過,橫亙在我與家鄉之間的那種鄉愁是不是有著一個承載它的物體,隻要把它找到,就可以把鄉愁詩化成一縷馨香,從而愁不是愁,鄉還是鄉。透過回憶的層層簾幕,我還是一無所獲。直到看到盧照鄰的那首《九月九日旅眺》:九月九日眺山川,歸心歸望積風煙。他鄉共酌金花酒,萬裏同悲鴻雁天。我才漸漸懂了,鄉愁並不是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抽象。古往今來,描寫鄉愁的詩多得數不勝數,為何這首卻讓我想到要探尋鄉愁的載體。也許與我的經曆有關,與同齡人比較,我是極少到外麵去的。如果不是求學的原因,我估計到現在我都不會走出我所在的那個縣城而到外麵去看看紛繁的大千世界。聽著同學津津有味地講著他們在廣東,上海……的見聞,以及他們經常提到的“還是家鄉好”,心酸之餘又有點慶幸。
“歸心歸望歸風煙”,在深情凝眸故鄉風物中,我看到了那一汪蘊藏人類最深情感的眼淚,那不正是水在鄉愁漫起的時候氤氳而成嗎?就在母親半倚門柱癡癡等待不果時,就在異鄉月色如水時心緒翻飛回故鄉時,眼眶卻不知不覺又潮濕了。夢回的午夜,枕頭常常濕了好大片。
比起泥土來,我更早認識了那清清涼涼,如玉在握的水。從一出生,便注定與它有著不解之緣。相較於泥土的博厚深沉,在感覺上,水也許更能代表與演繹鄉愁。與大多作家的鄉土情懷不同,我更側重於鄉水情懷。李後主的一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將愁緒渲染得如此可觸可摸。山河之愁如此,故鄉之愁又何嚐不像那嘩嘩流淌的春水,我走到哪裏,它就流到哪裏,仿佛我身體裏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由故鄉的那一汪清溪水澆鑄而成。
故鄉的月色如水,故鄉的夢境如水,故鄉的情懷如水,故鄉的……如水般空靈,如水般曼妙,如水般清亮,如水般靈動。
對故鄉的思念,對親人的離愁,總是在他鄉的季節變換、風霜雨雪、清風朗月的牽引下繞滿心房。夜深人靜的時候,純濃的鄉愁時常化作一簾馨香的夢,在夢裏,我插上翅膀,飛回久別的小山村,山青青,水漣漣,炊煙嫋嫋入畫廊,捧一口清溪水,甜透了心房……
“一水牽愁萬裏長”,鄉愁的遠處一定是水,要不,怎能牽引出那萬裏之長的鄉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