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個人的流浪
2011年6月22日,宣布我第二次高考慘敗,以低於上一年53分的成績再度落榜。午夜的鍾聲敲響以前,所有的結局已成定格,青春徒留的遺憾敲打著我的無眠,第二天,決定了,和他一起離開。
來到南白鎮,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察覺到人們神情的麻木,好辛辣諷刺和黑色幽默。在商貿城的一角聽見種種高考勝利後為自己喝彩的聲音和遠處我同學房間裏的舉杯暢飲。當我坐在慶功的人群中,想要狠狠撕下自己臉上那張虛偽的笑容,我不能哭,我告訴自己,再殘酷的結局都不能哭。
和一些二中陌生校友玩著遊戲喝著酒,玩得痛快卻也喝得疼痛。當酒喝完了,人也散了,我卻還是像一個瀕臨死亡的人,無可救藥的清醒著。在他的攙扶下,我聽見自己重複著呼吸,聽見自己躺在那塊草坪上的哭聲。在二中那個轉角,吐了一地的啤酒,然後我看見昏暗的路燈下一張張看輕我的麵容,在嘲笑著我的膚淺和無知。我睜著眼睛,期待著意外和死亡。
第二天,我坐在放置在牆邊的木板凳上發著呆,一夜的未眠和酒精的作用讓我有些眩暈。看著他從口中吐出一口白煙,手中已垂下一截煙灰,手一彈,就散了。之後,他走了,在三中車站,我送走了他,那個我以為唯一能給我勇氣麵對所有殘局的人,頭也不回的走了。擠出笑容向他招手的那一瞬間,我聽到了自己歇斯底裏的痛哭,南白鎮是他留給我最後的禮物,也是轉身後,明白了什麼叫做孤獨。
小鎮有著頹敗的輪廓,我低著頭,舔舐著自己的絕望和孤獨,每一次呼吸都聽見支離破碎的聲音。他回家了,他離開的那個午後給了我一個電話,之後在我的世界裏,他的聲音消失了。
回到他的小屋,彌漫著他走前所吸的煙味和收完行李後所留下的塵埃,還有亂了一地的紙屑,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錢。陽光透過鏽跡斑斑的鐵窗射到地上,反射出小屋內的黑暗,我把疼痛和破碎的夢想埋葬在一起,在六月的烘房裏,不停的發酵。
天黑了,我打開房間裏唯一的一盞燈,暗黃的燈光帶著死亡的氣息,烘托出我的孤寂。回頭看著自己陰暗的影子在向我哭訴著,沒有誰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那個夜,那條小巷,還有那間小屋,害怕自己的無助也隻能是無助。
沒有誰留在我身邊了,也沒有誰要為我的窘迫負任何的責任。往日南白鎮的繁華已經枯萎了,枯萎裏有我記憶的瞬間,我想念著他,可我知道,他不會回來。我阻止不了夜幕的降臨,我阻止不了我對黑夜的恐慌,沒有人告訴我該去哪裏,沒有!
一個人去了網吧,鍵盤上敲出寂寞而無助的聲音,流著淚,寫完了那篇日誌。網吧裏悶熱的空氣戲弄著我疲憊的身體,讓我窒息。
那些日子,是一夜又一夜的未眠,我痛苦得精疲力盡,我好想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就安靜的睡一會兒。可我發現自己的腦海裏很混亂,連閉上眼睛都太奢侈。我躺在那間快要坍塌的木床上,望著黑黑的天花板,狠狠地憐愛著那個被曾經的幸福和後來的傷痛打擊的自己,連幻想未來都覺得可恥。窗外的陽光很是明媚,投射出古老的小屋蒼老的影子,我到底該去哪裏?我不能回頭,我不能!我隻是痛,隻是寂寞,隻是想哭,我想要把屹立的悲涼揉碎,想要堅強的站起來麵對一切的殘局,我就真的隻是痛,隻是寂寞,隻是想哭……
沒有什麼再來侵染我一度褪色的夢想,就連最後一點渴望得到安慰的希望都在他離開後的死寂中破碎。在學業失敗後,我聽見我的愛情死去的聲音!
南白鎮再也呆不下去了我害怕自己會在孤獨中死去,髒了南白鎮那片聖土。依靠著僅有的幾十塊錢,2011年6月27日淩晨,我站在貴陽小十字一棟樓房的頂層,俯瞰著萬家燈火。這是我18年來走得最遠的城市,也是見過的最大的城市,夜空淒美的很是講究,微涼的晚風夾雜著城市的浮華,吹落一地的狼狽模樣,也席卷憂傷。
後來,我成了貴陽五柳街一家餐館的服務員,用忙碌對抗著時間的空洞,用沉默成就了自己離家在外的生存。
那些日子,我每天都端著兩個比自己大很多的盆到大街洗近二十多種蔬菜,蹲在街角抬頭便看見來來往往的人充滿鄙視的眼神。每天都給來客端茶送水,在那些富人腳下掃走啃了一地的骨頭和滿是鼻涕的紙巾。每天都看著風騷的女人穿著性感的睡裙用及其嫵媚的姿勢坐在我的麵前,讓我感到一陣陣的惡心,附和著男人的賤,上演一幕幕繁華和虛無。每天都聽著那該死的女人在我耳邊厲聲厲色的賜教,和他們整個家庭無休止的爭吵,以及那該死的嬰兒吵人的哭聲。
我不喜歡那些人,那些事,厭惡伺候那些犯賤的男男女女,厭惡在眾人麵前做那些傷自尊的事,厭惡那些女人的風騷,厭惡別人毫不給我尊嚴的對我大聲叫喊,厭惡那裏的一切,但我從不反抗。
我每天都數著到從早上8點到晚上24點的倒計時,每天都計算著到月底的時間,每天都很漫長,每天都渴望離開,每天都告訴自己不能離開,每天都借用忍受來溫暖自己。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淡了人情冷暖,謝了人世的滄桑繁華,便提起筆寫日記,寫到淩晨一兩點,寫到整條五柳街都滅了燈花。
每天都很想他,在那些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不想看到任何人得日子裏。那個曾不安分奪取我初吻的他,那個送我回五中路上和我拉鉤成為我男朋友的他。我以為他會站在我的身後,讓我從失敗中找到昂揚的走向,就算他不陪在我身旁。可是,我錯了。
2、八月份的葬禮
當我拿到人生中的第一筆錢,便結束了在貴陽的日子。
那個晚上,又回到南白那片土地上,心依舊沉重。一個人從商貿城走到三中車站,又從三中車站走到商貿城,感覺著人行道兩邊樓房的蕭條,夜色的沉寂和凝重。我以為自己找到了重生的勇氣,可麵對總比想象困難。
當我蹲在商貿城圓形廣場的中央,看著喝狀元酒回來的朋友從四周向我奔來。我找到了久違的溫暖,也溫暖得疼痛,仿佛與她們背離了很久。在我固執揚起微笑的嘴角的背後,在那些貌似激情四射的擁抱瞬間,眼淚不可阻止,不止一次的偷偷劃過了眼角。
回來以前,我努力的告訴自己,無論有多難過都可以哭,要讓這個世界承載著屬於我的堅強和微笑,要忘記自己的那份失落,去分享我朋友的成功。
記得到楊晨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車後看到一張張熟悉而久違的麵孔,我突然感到一陣陣的羞愧和無地自容,所有的遺憾背後,我用力的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