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麼剛剛把夜空撕開了一道口子,一道亮光瞬間竄了出來,將黑色的夜照得通明。眼前又能看清這個世界了,很亮很亮,就像睡覺剛醒一睜開眼一樣有些刺眼,然後天又黑了,一陣轟隆聲從遠處最寂靜的地方傳來。好像又要下雨了。
每當這種時候我都會想你,自從分別已經好久沒有聯係,你不主動聯係我,我也沒有主動聯係過你。其實不是我不想找你聊聊天,隻是我不敢再打擾你,不想你再受到某些意外的驚嚇,隻想你安安靜靜的生活就好。但今天我還是想找你聊聊天。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想告訴你我現在過的很好。你呢,還好吧?想給你寫一封信,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收到,收到了也不知道你現在還記得我的筆跡不。我開始想是不是先給你打聲招呼,後來覺得還是先不說的好,因為你可能又早就不認識我了。
風的一半,你還好吧。我想你現在應該是在操場上吧,因為剛下晚自習,所以你會戴著耳塞獨自一個人站在那棵黃葛樹下,看著對麵的教學樓,從窗戶裏麵散落出來的光有些微弱,撒在操場的橡膠草坪上漸漸變得暗黃,當到達你的眼睛時就已經失去了它們所有色彩。耳朵裏不斷傳來憂傷的旋律,風一吹就把它們從耳機裏吹出來不斷在那棵樹的周圍開始堆積,然後把你也埋進去了。
你在那裏坐過很久,有時候是因為沒去上英語課,還有幾次是因為和數學老師鬧了矛盾,你不知道怎麼去麵對他們,但更多的是每天晚上下了第三節晚自習後。那些同學還在教室裏拚命的做各種作業,幾近瘋狂的程度。他們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埋在各種資料書當中,好像裏麵有你從來沒有發現過的東西。你當初好像也和他們一樣,用盡力氣也想算出那些看不清的星球之間的某種聯係,可後來你發現那麼強大的萬有引力也拉不回你那顆離開了的心。
你開始逃避,你很難受,所以你從不會上最後一節自習課。你討厭裏麵有些汙穢的空氣,讓你變得無法呼吸,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你討厭那些輕蔑的眼光,時時刻刻都注視在你的身上,猶如千根刺萬根針毫不留情的就紮進每一寸肌膚,而全部的血都流進了心裏,痛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你每天都用耳機塞住耳朵,因為有太多你不想聽得聲音,那些聲音真的很刺耳,每一次就像是丟了一顆炸彈在你的身邊,然後爆炸,聲音輕易就能將你震聾。如果真的就此聽不見了也好,起碼會安靜許多。你是這樣想的吧。
白天你會坐在窗戶的旁邊,將頭扭成一個角度,一動不動的看著外麵的一切。外麵有被高樓切割成一片一片的陽光,然後又被幾個散步的人將它們折斷,隻在後麵的牆上留下些歲月的輪廓。你看著那些樹的葉子被風追著到處跑,有的跑到了足球場,有的跑到了籃球架的支架旁邊,還有的隨風去到了某個角落裏突然就停了。而後來也還有些葉子也追到角落和開始的那幾片重疊在了一起,就像你的心情一樣,隨著目光也堆積在了那裏,在陽光下變得很小心很小心,生怕有東西會看見它們。
後來有一天你又發現在那樹的枝條上突然就長出了好幾片綠色,就像是對眼前有些頹敗的世界一點裝扮。你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可能是在昨天晚上,也可能是在你眨眼的某個瞬間。
你有時候會被老師點名,可因為長時間看著外麵的世界你的脖子早就形成了某種角度,回不過頭來去看他。後來你也不管了,繼續看著你的那一片很小的天地,繼續將你所有的心情都藏在那個還有幾片落葉的角落裏。我知道那是你一天裏最開心的時刻了,每天也隻有那幾片陽光能夠通過對麵房子上的玻璃反射到你的心裏,感覺暖暖的。
寫到這裏的時候真的下雨了,我想這時候你已經從操場回寢室了吧。我這裏的雨很大,所有漂浮在空氣裏的塵埃都落下來沉浸在了泥土裏。我現在一個人看著窗外,打在玻璃上的雨變成一滴滴水珠慢慢的滾落了,我的心情也慢慢變得平靜下來。那麼你呢?現在心情怎麼樣,開心還是悲傷?亦或是如我這般平靜的就像是外麵的空氣,裏麵略帶著幾縷花的清香。還是內心極其煩躁,還在為白天的事情焦躁不安?其實我知道這些你都有,你每天的情緒很複雜。你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想,然而每天又都累得麵容憔悴,沒有一絲朝氣的神情一直掛在臉上。
你現在還是會很早躺到床上吧。你不願看那些堆積在書桌上的作業,拿不起一支很輕的鋼筆,也寫不下任何一個淡淡的字跡。你隻覺得眼睛痛的難受,總好像有些時光想鑽進你的眼睛裏去,刺得你無比生疼。你隻好早早躺到床上,什麼也不說,隻是閉著眼睛在默默地忍著那種隻有自己能理解的痛。你睡得很早,可又總在每次熄燈以後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沒有恐懼,隻是你不知道在那些黑暗裏是不是也會有時光的流逝。你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一把夜色,然後在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它的顏色,看看它與灑落在過道的陽光的區別。可最後不管你把它在手裏握地有多緊,天亮的那一刻它還是在你的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那一刻你有些失落,因為你還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在流逝,它是不是也在讓你開始變得蒼老。
所以很多次你總是在早上還是很疲憊,靠最後的一點力氣強撐著眼睛不讓它垂下來。你眯著眼睛去食堂的窗口拿了一點東西,也就象征性的算是吃過早飯了。你嚐不出它們味道,又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它們本來是一種什麼味道,你隻管給肚子吃下點東西就行了。
走近教室,一陣說不出從哪裏來的氣流瞬間將你吸進去,緊緊地將你按在座位上,你想過掙紮,卻無能為力。於是你隻能拿出那些早就摸得沒有了當初色調的書,假裝自己和它們很熟的盯著它們。就這樣你又要開始新的一天了,你有在渴望著自己的脖子能形成某一個特定的角度,好用來避開那些眼神和聲音,那裏才有自己的世界,那裏住著快樂。
你還是會常常看著那裏,所以我真的不想打擾你的。我知道你每天所經受的東西,所以有時候我也覺得你是值得被原諒的,是值得我現在在深夜給你寫一封信的。
希望你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不要過於驚異,不要想為什麼會有人如此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還了解你。你也不用知道我是誰。
我隻是想來告訴你,你隻是太過於壓抑的一個孩子,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理解,你也還有太多東西需要自己去得到。你不用在乎那麼多的責罵與嘲笑,你也不用在乎那些不屑的眼神。你要好好堅守著自己的那一片小小的天地,慢慢成長,變成那些當初無視你的人的眼裏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