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黑暗中掙紮……
這是一個沒有月光也沒有燈光的夜晚。因為沒了月光的同時也看不見那些綴滿了童話故事的星星,在天空熠熠閃爍。所以,很容易讓人明白這樣的夜空該是布滿著烏雲的。盡管此時還沒有雨滴灑落在窗前,但夜風的潮濕與漸漸的急湧,已經正確地預示了一場夜雨的即將來臨。沒有燈光,是源於一根電線因老化而短路。這在地處偏僻的林場場區,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以無可厚非的。山裏人大多具備著見怪不怪,處變不驚的淡定能力,可能是由長期的無所事事而進化出的某種麻木所形成的罷,而我,或許也有?
夜,在黑暗中掙紮……
時間終究尚早,覺,是睡不著的。一個人的空間,也懶於去點那些經常備用的蠟燭。於是,便試著在黑暗中摸索。然而,已知的因素總是會釀造數個未知的結局的。一如我們明明白白地知道,開放的花瓣到底是會被風給吹落的。可那些散落的花瓣最終會香消何處呢?是隨波逐流?還是隨意飄落在山坡溝壑?抑或又會被那個多愁善感得時常梨花帶雨,整日嬌嬌滴滴弱不禁風的林家的小女子,淚光中蕩漾著數不盡的春愁,手上拿個破花鋤,嘴裏叨叨咕咕地念著‘葬花詞’,給收集後而埋掉了呢?
不得而知了。不得而知或許是因為沒有深究的必要,又或許是因為事不關己罷。可接下來的切膚之痛,由不得讓我煩躁且惱怒了——就在我起身去衛生間想倒掉喝就的茶的殘渣的時候,原本再熟悉不過的幾步距離,卻由於腳步因缺少了目光的引導而造成的飄忽,讓我一頭撞在不知何時已經開啟的衛生間的門的邊角上。
門,著實被撞痛了,發出‘嘭’的一聲叫喊。而自己那把心愛的小茶壺,也隨著右手在瞬間的顫抖,應聲落地。粉了身又碎了骨。幾乎是與此同時,麵部的左額角上倏忽間就長出了一個小包塊,很是灼灼且痛痛的了。於是,索性坐回到沙發上,點燃一根煙,看煙頭上集結的光亮在夜幕中忽明忽暗地閃動。一任茶壺的碎片癱在地板上而無動於衷。
我曾經把自己放在開滿了冰淩花的山坡上,極力向遠方眺望。可,收進眼底的除了山腳下幾縷慢慢騰起的瘦瘦的炊煙,就是天空一望無際的蒼茫與寂寥了。因為不知道遙遠有多遠,更不知道遙遠的背後是否依舊遙遠,所以,自己被眺望弄的一臉的疲憊仿佛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也曾暗自思量:‘是誰搖啊搖的,搖出了漫天的飛絮?是誰撒啊撒的,撒出了一地的梨花?’。最後,終於明白,有一種等待,站在了時間之外。而當等待站在了時間之外的時候,便注定了這樣的等待隻能是一個,概念。
夜,在黑暗中掙紮……
夜風呼嘯地掠過窗前的時候,凶悍得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刺破黑暗的夜幕的,是那一道道一閃即逝的如火龍般的閃電。它張牙舞爪態勢充分地顯露了它肆虐的本性。此起彼伏的雷聲從天際滾滾而來。時而清脆暴戾,時而鬱悶低沉。天地開始躁動不安了。夜雨就是在這時下了起來。
先是點點滴滴,後是稀稀疏疏,再又疏疏密密,終至密密集集了。它拍擊窗戶時發出的聲響因雜亂無章而毫無韻律可言。不敢把頭探出窗外去領悟天地電閃雷鳴的狂態,是怕頭發會被夜雨在瞬間打濕。而夜幕的黑暗讓我無法從視覺上去體會這場夜雨的磅礴氣勢也可以成為一個合理的借口。於是,端坐在沙發上如泥塑木雕。
靈魂的莊園被漸行漸遠的健康隨手撕碎後,歲月的痕跡便在回憶中顯得模糊不清了。我極力去驅趕某縷灰色的格調在生命中的蔓延,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哪怕驅趕的過程是那麼的徒勞無益。然而,斷羽春燕,折翼秋蟬,生命在對比中總會顯得那麼脆弱,且脆弱得不堪一擊。一如我們可以隨意扯斷一根小草,隨便捏死一隻螞蟻。而在浩渺的穹宇裏,自然的力量也是可以任意終止人類生命的進程的。
當生命的存在成為一種奢侈的時候,風花雪月還會浪漫得令人流連忘返嗎?我厭惡都市夜晚的霓虹燈,因為它總是人為地散射著虛偽的光芒,去鍍亮每個人戴在臉上的各色麵具和拉在地上的斜斜身影。但卻不能真實地解釋自己的行為,我把自己隱藏在大山的角落裏,聽風和雨淒淒瀝瀝的聲音,完全是為了不敢去觸碰虛偽嗎?還是我本身就虛偽得不敢去直麵什麼?
沒了閃電,也沒了雷聲。隻嘩嘩的雨聲連續不斷地敲擊著夜的沉靜。黑暗依舊黑暗。這時的我,真的想把自己埋身在夜雨裏,然後用濕淋淋的身體去等待明天黎明時升起的太陽。
夜,在黑暗中掙紮……
(原創作者:一帆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