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輕移無影息,蕭森月旋唯餘傷。待到他朝朗日行,卻歎繁華落盡時。
——題記
天明,行橋頭,遙望遠,盡是一簾淒藍。
落寞的晨,露水還未淡去,滿天朝霞絢爛,卻偏是點綴不出這一世繁華。靜靜地站在木橋腳下,循著橋的弧線,望向一個更遙的遠方。一片藍,本該愜意抒懷,而今卻唯清清冷冷,入骨傷懷。
晨風不變,依舊故我,胡亂地行走,毫無規律地漾蕩。空中的冷,一圈一圈地散開,不變的遠方,或許變的,隻是夢裏的回憶。幾番欲行又止,又幾番猶豫難決,終於在一陣躁動的落木蕭蕭中,讓雙腳緩緩地踏上木橋,這孤獨而壓抑的傷之崖。
一步步,小碎念,沒有遐想中的如釋重負,反是越發變得沉重不堪。身體無力地遊離,逐漸地拔高了同地麵的距離,可與這一片蔚藍的長度,卻依然遙不可及。分明知道,遠離而去的隻不過是地麵的呼嘯,而於這天空的清藍,根本無力抓住,然而心內卻仍止不住的企盼,直到蕭蕭苦楚隨風行。
一片暖洋終化無,才終於舍得停下這彷徨前進中的苦苦等待。再不見那年那時曾有過的激情與遐思,孤獨的木橋,似乎曾幾何時開啟了一段美好的記憶,然而今夕他卻是真真切切地親手粉碎了那一個又一個迷人的夢幻。於是,孤獨的橋,終於是伴著那孤獨的天,還有那,孤獨的人。
日中,穿林過,舉目眺,已是滿目枯黃落。
不覺不察,不知不曉,隨心而行,懷傷遊離,晨的冷瑟已不見,伴隨不見的,還有那一抹抹清冷零落。樹林深處,成了另一番別致的回憶。
景已變,時亦變,而幸得人終是未變,情亦留存當時。隻是,眼眶外的風景已經換了一幕幕,清麗而孤淒,或昏黃至明媚,而目眶深處的傷情卻依如那時,低迷深沉,苦澀難行。
落葉紛紛,輕盈地著陸,伴著淡淡的沙沙聲。枯黃的樹林裏,一盞喧囂,淡進了時空的輪回,又仿若靜謐無聲。不是不在,隻是不見,不願,而至不見。一席枯落卷地,半番冷瑟回眸,一念,一盼,卻終成歎。悄無聲息,滑過這滿目傷悲,仰天唯落葉飄零,再不見繁華。低眉輕行,輪回歎,人心悲,卻何處話傷情?
厲風伴耳,呼呼而行,孤獨的人,行在躁動的林,終於是毫不牽戀地擦身而過。人在林中留下了匆匆而過的印記,可風卻無情地將它吹成殘存,直至殆盡。於是,正如早就可以想象到的那般,一切都已散去再不歸。人來過,卻不曾留過,躁動的林依舊遊走喧囂,卻不再有屬於人的熱鬧。偌大的林,落葉漫天,也便隻是漫天獨舞。人望著這片刺痛的精彩,卻隻能拖著疲憊的身軀,卷一地灰蒙,淡出這片喧囂,這片熱鬧中的淚水縱橫,隨世而暗,不戀,亦不再念。
夜啟,歸亭中,茫然望,徒有滿目寂黑歎。
任天明傷情裏如何景致婀娜,卻始終也逃不過這黑夜的利爪威逼,黃昏的漫天雲霞多姿終究是扞衛不了這多變的人世繁華。夜的黑,一步步逼近,一步一步,直至再也無法見到那一片紛繁。夜的笑,淒楚冷漠,也已然開始回蕩整片天空。而孤獨陰暗的角落,蜷縮的人,恐畏與憤惱,卻再無力怒吼,唯任夜撕咬。
天地輪回千萬番,頹唐的人無力地遊走,停靠在落寞小亭,終於再挪不動前進的步伐。陰冷的夜,靜而不語,如是傷悲的小亭成了人唯一的陪伴。彼此共一語,卻彼此不言說,人望亭,亭望人,終成默然獨相依。
靜寂的夜,落寞的人,努力衝破陰黑,試圖攬下一圈光明,可卻隻換得一排零星飄落的路燈的守候。然而,就便是這樣的一層亮光,卻也轉瞬就被吞噬進夜的黑之中,就好像它從來就不曾來過那般。終於,重又暗去的夜,隻剩風中零落的人。
夜半無人,唯有冷風行,空寂寥,望塵歎,仰天早已不見月。那時曾有過的星空燦爛,那時曾留下的燈光旖旎,今夜卻都隻成了苦淚飄零的痛的回憶。放大的瞳孔裏,裝進的隻是這一夜漆黑,和著傷歌,旋著傷悲。
風起的季節,天地變得陰冷,可心本亦冷懷傷行,天地冷瑟又奈若何?茫茫的夜,淡去了人煙,散盡了光輝,卻隻有風的呼號、夜的黑寂相伴不棄,驀然欲落淚,才驚覺,原來早已淚幹風中,隨塵化零落。
(原創作者: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