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白的秘密
九月，隻喜歡月圓的兩天。
十五、十六早早熄滅燈，讓房間黑下來，然後拉開所有的窗簾，讓月光無保留地灑在牆上、地上、床上，人就坐在月白中一動不動。
很喜歡這份寧靜，略帶淒涼。
在月光裏有無限地遐想，如果真有穿越，真的可以穿越回古代，我將是怎樣的前世？一直縈繞腦中的癡念。
多少年一個夢寐糾纏不休：總在一個雨夜獨自在深宮內遊走，幽幽地、靜靜地，幾分悲傷、幾分自傲，走過幽暗地長廊，又爬上爬下的九轉曲折，才走進一座虛掩宮門的院落，黃色琉璃、灰色青石磚都顯得一片落寞清冷。而我就在這院中徘徊，心裏沒有傷悲、沒有喜歡，淡淡的失落，竟也說不清楚。
每次夢醒都懷疑自己前生是屈死在冷宮的冤魂，不然怎會在那麼蕭索的環境裏遊離！到後來晚間都不敢睡覺，很怕夢空間裏鬼魂一樣的自己。
但夢不是由自己掌握，為避開夢的糾纏，每晚滅燈後都拉開窗簾，在月光籠罩下，忐忑的心也安靜許多。人躺在床上還在想：如果真有前世，真如夢中一樣，那我一定是因執拗、寂寥無聲地死在三千脂粉掩蓋下，而不是參與血拚鬥敗妃嬪中一姝。
近期上演的宮廷戲太多，渲染宮廷鬥爭的殘酷，不論多美的女子，進到宮中就變成凶猛的野獸，失去溫柔的本性，多麼蛇蠍的事都能做出來。
從不喜歡看這類劇情的影片，但夢中還在雨夜的深宮徘徊。
後來我想這是一段心結，源於小時候去故宮遊玩，看到各個寢宮的別致，很奢望能住在某一個宮院裏，所以多年的心願，不可能實現的想法，凝結成夢安慰自己。
一顆懷舊的心，一直躲藏在古韻的腐朽中。沉沉地、被壓在牌坊下的觀念，即使淋漓過風雨，還徒留一些斑駁的痕跡。像張愛玲說的，欄杆外飄著的一張臉是現代人，而我永遠都是活在欄杆內的過去人。
因此喜歡月華之夜，雖顯清冷，卻很皎潔。一片素白，少了勾心鬥角。
如果在古代，我寧願是住在深山古院，做逍遙自在的隱士，每天與大山一起呼吸，與最愛的人一起采藥、劈柴。不去追慕繁華的虛影，活在修仙的境界裏。
大概是宅在家裏太久，從心裏排斥複雜的環境。這一年推辭朋友的約請，也拒絕朋友來玩，閉關在家，和文字捆在一起。
雖與文字糾纏近半世，還是一事無成，卻隨時可以與文字為伍，心裏尚存一線希望。
如果有一天，我失憶了，忘卻文字的寫法，這是最大的悲哀，也是心理上負擔的陰影。我可以忘記世間繁華，唯獨不可忘記堆砌文字，不會寫字，就成了蛹，而蛹可以破繭成蝶，而我隻剩下蠕動。沒有思想的軀殼要來何用！
十五過後即將入秋，秋天不代表蕭索，我喜歡秋天的顏色，深沉而又內斂，充滿詩意。喜歡葉子離開樹杆，從容的任由風施虐。季節有輪回，再得繁茂時，這片葉子不會重生，但它有完整的一生，最後得償心願與泥土結合一體。這是感情歸一的最高境界。
九月裏，最明亮的夜色中，帶著返古的心態，悼念自己的前半生，緬懷內心深處的不安。
（原創作者：莫紫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