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走了,走的那麼突然、那麼匆忙。
六月十八日那天我值夜班。白天係統就因故障停止運行了,夜裏更是無所事事,本來很輕鬆的一個夜班卻沒來由的心裏慌慌的,很
不安。值夜班通常到三四點鍾的時候總是要打個盹小眯一會兒的,可那天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漫無目的的在車間、辦公室亂轉悠。
感覺很快的就大天亮了,五點十分,手機突然響鈴,是小妹的來電!我慌忙接通電話,小妹帶著哭腔的聲音震撼著我的耳膜:“哥,你快回來吧!媽不行了……”
我一把撂下電話,匆匆跟同事交代了工作,急忙飛車回家,叫醒還在熟睡的妻子、女兒:“快起來!回戴窯,奶奶不行了!”
一家三口匆匆上路,天還早,路上行人車輛很少,我的摩托車不知不覺開得飛快。路上靜靜的,隻聽見我的車輪和地麵摩擦的呼呼聲,我機械地開著車,腦海裏浮現的全是那久違的童年記憶——在母親身邊的點點滴滴……我不知道,在頭盔的遮掩下我早已淚流滿麵。
三十一公裏路程三十一分鍾趕到家!母親已被安置在堂屋中間的地上,雙目緊閉,不省人事,隻是還有呼吸,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大姐和小妹跪在母親身邊早已哭成了淚人兒,我雙膝一軟跪倒在母親身邊抓住母親還溫熱著的手再也不願鬆開……
母親是突發腦溢血倒下的,淩晨三點多鍾她起床小解後回來就爬不上床了,父親起來攙扶她,她便一頭倒進父親那雖顯蒼老但卻依然寬厚的胸膛裏再也沒能醒來。父親趕緊打電話叫來家人幫忙送母親去到醫院,CT報告一出,醫生便沉重地宣布:“顱內大量出血,已經腦死亡,回家準備後事吧!”。我趕到家的時候,母親已被安置在堂屋中間的地上,毫無知覺,隻是心髒還在頑強的斷斷續續的跳動……
2014年6月19日(農曆五月二十二日)淩晨三點三十分,母親的呼吸戛然而止,她那顆善良博愛的心髒永遠停止了跳動!我撫摸著母親漸漸冰冷的手,痛楚、悔恨、愧疚一陣陣湧上心頭,我突然意識到在我的印象裏我竟然沒有給母親盛過一碗飯、端過一杯水!
依稀記得兒時炎炎夏日的夜晚,母親在院子裏支起的竹床、蚊帳,母親坐在我身邊始終對著我不停搖動著的蒲扇,那時的我哪裏知道母親在磚場勞作了一天的身體其實有多疲憊……
也曾記得讀小學時寒冬飄雪的清晨,母親塞進我書包裏的熱乎乎的煮雞蛋,在我雨靴裏墊得厚厚的棉絮,那時的我似乎已經知道母親碗裏的稀飯能照見人影,母親身上的夾襖是那麼單薄……
曾記得讀中學時我因學習過度緊張偶患風寒,母親一大早便端到我床前逼我就在床上吃下的那鮮美無比的肚肺湯泡燒餅,那時的我不用想也知道母親天還沒亮就起床給我做湯了……
曾記得我高考落榜心灰意冷窩在家裏不願出門時母親對我的斥責與鼓勵。
曾記得我為磨練意誌毅然參軍入伍遠赴邊疆時母親對我的殷殷囑咐。
曾記得我退役返鄉時硬朗地站在母親麵前母親拍打著我壯實的肩膀喜笑顏開的模樣。
還記得我結婚時婚床上母親親手縫製的新棉被的溫暖、舒適和芳香。
還記得我女兒出生那天母親以六十多歲的年紀在醫院堅守一整夜後抱著小孫女兒那欣慰的笑容……
我更忘不掉就在十多天前我匆匆回家辦事母親像個小孩似的訕笑著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的情景,在我跨上車離開的時候母親那寫滿失望、期盼和無奈的眼神我現在想起來才感覺到心裏一陣陣的刺痛,可當時的我卻隻是不耐煩,隻是著急趕路,隻是冷漠和無情!我怎麼也沒想到那竟是我和母親最後的一別!
母親走了,永遠的離開了我們,留給我無盡的愧疚、悔恨和心痛!給母親搖搖扇、披件衣、盛碗飯、端杯水竟成了我永遠也無法完成的心願……
唯願母親在天國一切安好!願天下所有做兒女的不會再有和我一樣的終身遺憾!
——不孝男金祥謹以此文悼念母親
2014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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