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小學時,我們有一幫夥伴,整日遊蕩在一起。時光像是尤其眷顧我們,從不會在我們身體上留下任何流走之後的痕跡。
畢業後,我們長高了許多,可也因此,記住了很多人的名字。班上的男生、女生,我們無不銘記在心。以為這輩子,定是忘不了這些朋友了。
初中三年之後,我們恍然回首,不去翻那本陳舊的同學錄,不去看畢業照背後的名字。我們似乎再也想不起來,以前班上某幾個人的名字。記憶中,他們成了一片空白。取代他們的,是初中三年裏我們所熟識的新同學、新朋友。
他們不斷進入我們的生活。新的,永遠是一副嶄新的麵孔。舊的,在逐漸過去,從記憶裏慢慢褪色。再見到昔日小學時的夥伴,我們竟會忽然無語。或者,是裝作從不曾相識,默默地,在街道上的洪流中,擦肩而過,再不相識。
這個朋友再與我們相見時,恐怕也隻能形同陌路了。而實質上,能再見的機會,已是非常渺茫。擦肩過後,我們會禁不住回想一些關於他的舊事,可奇怪的是,那樣的痕跡總是微弱至極,淡如清風。
就這樣,我們與小學時的許多朋友,彼此失去。我們忘了對方的名字,忘了對方的生日,甚至,幾乎忘了關於他的一切舊事。想必,對於他來說,我們也是如此。
初中過後,我們贏來了花季的年齡。一些絢爛而又多姿的校園生活,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我們有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有了懵懂心動的異性,也有了許許多多不能向父母訴說的小秘密。
這時,我們需要那麼一個知心朋友。一起說說對人生的困惑,對青春的無助,對朦朧戀情的糾葛。我們彼此這麼安靜地訴說著,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我們的心裏,盛裝著對方所有的秘密。
我們認定了,這是一生都不可能忘卻,都不能失去的朋友。同學錄上,我們給他留下了大片的空白,好讓他把要說的話一次性說個明白。往往,他所說的也是極短極短的,因為真正想要說的,在平日裏已經差不多都說過了。
畢業之後,互相擁抱著大哭了一場,各奔前程。4年之內,彼此聯係的次數也如秋來之後的樹葉一般越來越少。我們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夢想,甚至,有了新的戀情。
我們忘了昔日花季裏的惶惑,忘了帶我們走出惶惑的朋友。或許,我們不曾忘卻,一直都把他深埋在感激的記憶裏。可我們不得不承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已經失去了這個朋友。
如今,我們每天仍舊在見著不同的麵孔,以自己的方式,在接觸著不同的人群。這些人群裏,有的人將會成為我們新的朋友,填補我們記憶深處的空白。作為別人朋友的我們,作為尋找朋友的自己,我不得不深深地感到一種殘忍。
作為一種最為高等的情感動物,其實我們再也算不清楚,活到今日,到底有多少朋友已經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