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為什麼,特別是現在。在窗簾已經垂下,而門已緊緊關好的深夜,會想起再去記述一個已經逝去的夢。
也問過自己,此刻冷雨拍窗,樹枝驟響,大風淒厲。遠處狗兒狂吠,屋內鍾聲滴答。這些,又一夜的聲音應該是睡眠中的事情。而我,為什麼這樣的清醒在聆聽,在等待著一些雨季不會來的什麼。
於是,我坐下來。對著蒼白的屏幕出神。
又想起來那個夢了,而我醒著,醒在漆黑的夜裏。
這不是唯一糾纏了我許多年的夢,可是我想寫下來的,在今夜,卻隻有你。
我和你相識在那一年的夏天,午後的陽光從斑駁的樹影中灑落下來。我見到了你,象久違的親人一樣,沒有感到一絲陌生.你溫柔的眼睛傳遞著微笑。
你耐心的陪我說著話。“你會象棋麼?”我點點頭。於是,初次的相識從沒有硝煙的戰場開始了
你告訴我你在醫學院讀書,大二了。而我念初三。十七歲,花季年齡。我卻象個醜小鴨。
我喜歡聽你講學校裏的故事,喜歡聽你分析政治時局。你的眼睛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我喜歡和你一起去圖書室。喜歡和你一起看書,我在那裏找到更多的樂趣。在那裏我熟悉了保爾.卡察金、安娜.卡列尼娜、巴金、冰心和老舍。我瘋狂的吞嗤著書籍,象小羊找到了草。
從你家到我家有二十五公裏的路程,這段路銘記了老爺車的軌跡,留下了多少清脆的笑聲。
這個暑假很短,在送走你的那天。我難舍對你的依戀。當列車遠去的時候,留下我一個人獨自惆悵
我沒有想到,那一份心情你是可以感知的,當天晚上,你又回來了。我知道,你沒錢買車票。你偷爬貨車回來。我看到,你在深夜裏滿是煤灰的衣服提著鞋、赤著腳來到我麵前,那一刻的感動,凝成串串淚珠兒滾落下來。
從暑假到寒假填滿思念的日子。我痛恨夜晚,因為夜永遠是思念你的溫床,麵對思念,除了相思的淚水,有的隻是深深的如古井、長長的如長江,苦苦的如黃蓮的思念,思念,思念。
塵封的日記裏寫滿了哭泣的詩行。
一次,我看到你的脖子上長了一個青春痘,這本是正常的新陳代謝。你卻說:“是啊,我老了。長青春痘了。”你比我大七歲,我真的沒有嫌過你。你的歎息讓我難過了好久。第一次發覺你是那麼在乎我的感覺。
最喜歡你送我徐誌摩的詩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我們沒有過牽手,也沒有過擁抱,更沒有過熱吻和大膽的情話。但我知道我們是相愛的,相愛在那個多雨的季節。盡管你什麼都沒說,我能感知你沉默背後濃濃的深情。
“你願意離開這裏麼?和我一起走吧!” 你說。“我快畢業了,我想到大西北去。”
我搖搖頭,什麼都沒說。隻是拒絕的很無奈。
你最終還是說了,而這些話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來。
沒過多久,你讓母親和我的母親說。我的母親也沒有答應。隻因為你的父親和我的母親是堂兄妹。
你是醫學院的學生,你會不懂?不,你懂。你知道我們將來很難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很難有一個幸福的家。可你願意放棄這些,隻因為我們都舍不掉對方。我知道你很痛苦。我可以想象出來你矛盾了多久,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你想帶我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去生活。你能放棄,我不能。你不知道,因為愛放棄愛。我隻希望你過的比我好。
於是,我選擇逃離。
此刻,我將這久遠的心事凝結成如此直白的文字,也是無奈至極。與你,我不敢直言,卻無法藏住心事。你透徹的目光直抵我心深處,所有的秘密無處可藏,無處可逃……
今生無緣,來世相約。我把我的心虔誠的放飛,於千山萬水處,於盈盈一水間,於時間隧道中,隻為那初遇時的驀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