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頭痛帶著牙痛,失眠,頭暈,實在沒辦法了,今天下班後,我去了醫院。一位大夫問我怎啦?我就說了我的症狀,她說,頭痛吃點腦寧,牙痛去看牙醫。我一聽就很生氣,“這不等於白來了,您這也叫看病啊”。她瞪了我一眼,看樣子也生氣了,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我馬上下班,你嫌我看的不好,找別人去”。她說。我想,幹脆不看了,去藥店裏買點藥吧。
賣藥的店員很熱情,問了我的病情,說很可能是上火引起的,並且給我介紹了幾種藥。我也考慮不了很多,看了看說明買了兩種就走。我吃藥從來是囫圇吞棗,在路上就按照說明吃了。晚飯後,疼痛減輕了一些,於是想起寫博客。
有兩年時間了,沒有特殊情況我每天堅持寫,我始終覺得寫博是一種精神生活。也的確沒有讓我失望,六百多篇文章,有一百多篇見報刊,當然還發表過一些雜文,評論我沒有貼在博客上。可是這幾天因為身體太難受了就沒寫。說實在的,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人在病痛的時候,就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唯有身體最重要。而平素日子裏所提到的,精神、感情、人性、哲理等等都覺得是那樣的虛無飄渺。以至於在疼痛難忍的時候,產生了一種極端的自卑感,對身體的自卑。
人在對身體自卑的時候,覺得所有的努力都是那麼的平淡。我就是這樣,沒有心思欣賞身邊景物,平日裏動聽的音樂卻能說我心煩意亂。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怎樣才能止住我的頭痛。其它的事,我不能做也不想做,我仿佛是在等待,也好像是在掙紮。
我是個習慣孤獨的人,每次生病我總會一個人默默地品味病痛,不會大驚小怪。生活中也是,受了委屈一個人慢慢消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也不想說出去讓別人笑話我。連續幾天,每次妻關切地問我的病情,而我總是說沒事,過一會兒就會好,其實很難受。我知道沒有人能替代我。在單位時,我可以一個人唉聲歎氣,在家裏我不能,妻和孩子都覺得我是家裏唯一支柱,如果我哀號求救,隻能換來一片淒涼,為她們平添焦急,所以我盡量顯得精神一點。
好幾次了,病都好了,我想這一次也會過去,隻不過還不到時候。隻是每病一場,我內心的自卑感會增加了一層。我的自卑是因為感受局限。環境的局限,條件的局限,生存的局限,生命的局限,還有很多局限,讓我越想越無法樂觀。還記得上一次得病,我去醫院的時候,正好單位的領導親屬也生病了,而人家的身邊竟然是我的同事,鞍前馬後地侍候著。我假裝沒什麼大事匆忙離開了。其實我不是羨慕領導有人關心,病對誰來說,都是平等的,隻能折磨一個人,如果其他的人著急那是因為有關係,至於什麼樣的關係就看情況而定。其實誰都心知肚明。比如,真正關心我的,愛我的親人朋友們,我在病中也會想著他們,希望他們健康,不要像我一樣遭遇病痛,所以我不願打擾他們,這是我的活人哲學,也是我自卑的根源。我可以不卑不亢以愛換愛,以關心換來關心,以幫助換取幫助,可是我無法對病怎麼樣,隻能是無可奈何,雖然也求醫問藥,但多數時候是用生命來抵抗病患。我想,麵對病痛每個人都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自卑吧。
痛苦並不是悲觀。自卑的我沒有失望過。對於病,我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正常情況下,我很樂觀,大概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精神危機吧。病了,就有一個最可怕的結果,但那是一個徒勞的害怕。對死的思考使許多人絕望。人一生下來就麵對這個問題,所以考慮死沒有很大的現實意義,隻不過在病中更容易想到。
其實,我的自卑,不是對死的思考,而是為活著自卑。在病中,隻能自卑,為我是一個為活著而活著的人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