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詩留存下來的作品隻有七十餘首,作者既有契丹人,也有漢人。其中最能體現遼詩特色的當推契丹詩人之作。契丹詩人大多是君主、皇族和後妃,這是因為他們較早有機會接觸漢文化。
遼代第一個較有名的契丹詩人是耶律倍。他博覽群書,對漢文化頗為向往。現存《海上詩》一首:
小山壓大山,大山全無力。羞見故鄉人,從此投外國。
“山”是契丹小字,其義為“可汗”,與漢字之“山”形同義異。“小山壓大山”實際上是寫太後立德光,自己雖有太子卻被摒棄之事,這是契丹文和漢文合璧為詩的典型例子。詩人利用漢字“山”的意象與契丹文“可汗”的意思的巧合,使此詩既有鮮明的意象,又有深微的隱喻義,故後人稱讚說:“情詞淒婉,言短意長,已深合風人之旨矣。”(趙翼《二十二史劄記》卷二七)
契丹女詩人蕭觀音、蕭瑟瑟的成就也頗可觀。蕭觀音的詩作比較多樣化,既有雄豪俊爽,頗見北地豪放氣概之詩,也有委婉深曲之作。前者如《伏虎林待製》:
威風萬裏壓南邦,東去能翻鴨綠江。靈怪大千俱破膽,那教老虎不投降。
粗獷奇崛,氣勢不凡。後者如《懷古》:
宮中隻數趙家妝,敗雨殘雲誤漢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窺飛燕入昭陽。
借詠史以興發感慨,深婉含蓄。她另有《回心院詞》十闋,情感深摯,意象細膩,向稱佳作。蕭瑟瑟的詩頗含政治見解,現存的《諷諭歌》、《詠史》都是諷諭朝政的。前者說:
“勿嗟塞上兮暗紅塵,勿傷多難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兮選取賢臣,直須臥薪嚐膽兮激壯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枕燕雲。”
詩中指出國家麵臨的危難,勸諫朝廷勵精圖治。後者則借史實來諷刺朝廷的昏暗壅蔽,大廈將傾。兩詩都稍嫌直露,但情感激切,風格奔放。詩用騷體寫成,句式參差錯落,具有較強的力度。
在契丹人的詩作中,篇幅最大、且最具典型意義的莫過於《醉義歌》。此詩署為“寺公大師”作,作者當是一位僧人。原詩用契丹文寫成,後由元初的耶律楚材譯為漢文,今即保存於楚材的《湛然居士文集》中,譯文為七歌行體,長達120句。此詩從重陽節飲酒入手,多方麵地抒寫了對人生的感慨,表示對隱逸生活的喜愛:
“我愛南村農丈人,山溪幽隱潛修真。老病尤耽黑甜味,古風清遠途猶迍。喧囂避遁岩麓僻,幽閑放曠雲水濱。”
也表現出要以佛道思想來消解人生煩惱的意願:
“問君何事徒劬勞,此何為卑彼豈高。蜃樓日出尋變滅,雲峰風起難堅牢。芥納須彌亦閑事,誰知大海吞鴻毛。夢裏蝴蝶勿雲假,莊周覺亦非真者。”
由於議論眾多,藝術感染力有所減弱,但全詩結構開闔有致,脈絡鮮明,是遼詩中最出色的長篇歌行。原詩雖用契丹文寫成,卻運用了許多屬於漢文化的典故,是古代詩歌中各民族文化互相融合的生動例證。
相形之下,遼詩中漢人的創作成就不大,但也偶有佳作。如趙延壽的《失題》:
黃沙風卷半空拋,雲重陰山雪滿郊。探水人回稱帳就,射雕箭落著弓抄。鳥逢霜果饑還啄,馬渡沙河渴自跑。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
寫北國景物生活質樸粗豪,很能體現北方民族的本色。
遼詩所存作品雖然不多,但它既表現出契丹人的民族性格及其社會生活狀況,又體現出他們逐步接受漢化的過程,具有較高的曆史價值和藝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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